“西北這邊發現了幾例罕見的疑難雜症,或許對你的研究有幫助。”
杜君華是沈歌的授業恩師,也是少數知道她父親醫案的人。
當年她執意留在大城市,老師只說“醫道在人心,不在廟堂”。
此刻聽到老師的聲音,沈歌緊繃的神經突然斷了,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
“老師……”她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知道了。”
杜君華沒有多問,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明天的機票我讓學生給你訂好了,到了給我打電話。”
薄振邦那件事後老師就去了西北。
掛了電話,沈歌站在薄氏大樓前,看著玻璃幕牆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秋風吹亂了她的頭髮,也吹走了她最後一點留戀。
她抬手攔了輛計程車,直接去了機場。
車窗外,薄氏的logo越來越小,最終縮成一個模糊的點。
再見了,薄衍墨。
再見了,那段以為能逆天改命的日子。
飛機降落在西北機場時,天空飄著細雨。
沈歌裹緊風衣走出航站樓,就看到舉著“沈歌”牌子的高大男孩,是老師的學生林溪。
“沈師姐,老師在研究所等你呢。”
林溪接過她的行李箱,笑得很陽光,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老師說你來了,咱們就能攻克那個先天性心臟方面疾病的難題了!”
研究所坐落在山腳下,白牆灰瓦,院子裡種著大片的藥草,空氣裡瀰漫著艾草和當歸的清香。
杜君華穿著白大褂,正在藥圃裡採摘薄荷,看到沈歌時,蒼老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
“回來了。”
他將一把薄荷遞給她。
“你小時候最愛嚼這個,說能提神。”
沈歌接過薄荷,葉片的清涼在指尖散開,眼眶卻又熱了。
她蹲下身,學著老師的樣子採摘,指尖觸到溼潤的泥土時,突然覺得心裡踏實了許多。
“老師,我……”
“先不說別的。”
杜君華打斷她,將一株瀕死的珍稀藥草指給她看。
“這是剛從雪山挖來的‘還魂草’,你爸當年在醫案裡提過,試試能不能救活它。”
沈歌的目光落在那株蜷縮的藥草上,它的根鬚已經乾枯,卻依然倔強地挺著一點綠。
她深吸一口氣,從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小心翼翼地刺入草莖。
陽光穿透雲層,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像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而千里之外的薄氏集團,薄衍墨站在沈歌曾經的辦公室裡,指尖撫過她留在桌上的針灸銅人。
銅人背後刻著一行小字,是她的筆跡:“醫者仁心,不問出處。”
朱佩紫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檔案。
“衍墨,這是新膠囊的臨床報告,效果比預期的好。”
薄衍墨沒有接,只是看著窗外。
遠處的天空陰沉沉的,像要下雨了。
他突然想起沈歌最怕打雷,每次打雷都要抱著他的胳膊縮成一團。
“她走了?”他問,聲音輕得像嘆息。
“走了。”
朱佩紫將檔案放在桌上。
“當天就打車去了機場。”
薄衍墨拿起桌上的辭職報告,指尖反覆摩挲著沈歌的簽名。
那字跡清瘦卻有力,像她這個人,看似柔弱,骨子裡卻藏著不肯彎折的倔強。
他突然覺得胸口的舊傷又開始疼了,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拿出手機,翻到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按下撥號鍵,聽筒裡卻傳來冰冷的提示音。
“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窗外的雨終於落了下來,敲打著玻璃,像誰在無聲地哭泣。
薄衍墨握緊手機,指節泛白,直到手機螢幕暗下去,映出他眼底深不見底的荒蕪。
他好像……真的把她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