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一直在等我!”
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沉而穩。
遠處的天光終於暗了下來。
她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像是終於卸下一點點心裡的負重。
而與此同時,京北的夜色也漸漸深了。
蕭晨陽獨自坐在老宅的陽臺邊,手裡端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茶。
他沒喝,只是握著杯沿,任茶水涼透。
書房的燈還亮著,桌上攤開的是那本日記本。
他已經記了十幾頁,全是零零碎碎的片段,沒有一章完整的。
他寫到她穿衣時喜歡在袖子上纏一圈毛線,說是“感覺更安全”。
寫到她畫完畫後習慣揉揉太陽穴,說那樣能讓她“從畫裡出來一點”。
寫到她做飯不喜歡放味精,因為她媽媽以前說那樣“沒靈魂”。
可他卻忽略了她怕冷,忽略了她流血時的顫抖,忽略了她蹲在醫院走廊裡哽咽地不敢哭出聲。
他記得的全是她的“好”,卻沒記住她曾經是怎麼疼的。
他忽然覺得諷刺。
他從前太瘋狂,現在卻太清醒。
清醒到一分一秒都像是刑罰。
他起身,將日記本關上,走出陽臺。
身後,溫雪梨站在門口,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她已經習慣了他不跟她說話。
習慣了她站在門口,他只是擦肩而過。
但這天晚上,她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晨陽,你……還會忘記她嗎?”
他沒有停步,語氣淡漠:“不會!”
她咬了咬牙,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那我呢?我一直在你身邊,你看不到我嗎?”
“你不覺得……我至少也付出過什麼?”
他終於停下腳步。
然後緩緩轉過頭,看著她。
那一眼,讓溫雪梨背脊發涼。
“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你以為,陪一個人走一段路,就是愛!”
“可她從不求我陪!”
“她只是站在我身後!”
“我轉頭,她就笑!”
“你陪了我這麼久,我卻從沒回頭看過你!”
“你要的,不是愛,是證明!”
溫雪梨愣在原地,嘴唇顫了幾下,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沒再看她,轉身離開。
那天晚上,她整夜沒有閤眼。
而他,在清晨天未亮時,又去了那家精神病院。
他站在三號觀察室外,看著那幾個女人坐在角落裡,臉色蒼白,眼神遊離。
牆上依舊掛著那張診斷單。
那天的血跡已經乾涸,轉印成了永久的印刷痕。
他看了許久,掏出手機,把那張診斷單拍了一張,設成了鎖屏。
然後靜靜地站著,直到晨光灑進走廊。
他才低聲說了一句—
“詩韻,我沒有資格忘記你!”
“也沒有資格愛你!”
“但我可以記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