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道:“名字也不要冠名,匿名處理!”
“那創始人一欄—”
“空著!”
他語氣平靜,但助理看得出他握筆的指節微微發白。
他不需要名字。
也不配用名字。
他曾想用這基金給她留點什麼,可轉念一想,她已經什麼都不需要了。
她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給他,連一句話都沒留,就這樣消失在那個夜晚。
他怎麼還敢奢望,用錢,或者什麼冠名,把自己的贖罪變得像是功德一樣被看見。
晚上回到蕭家老宅,蕭母正在客廳和幾個老朋友聊天。
見他回來,面上笑意一斂:“回來了?飯熱著,你自己去廚房端!”
蕭晨陽點了點頭,走過去,端出一碗湯,坐在角落裡慢慢喝。
他的胃不好,醫生不止一次警告他少喝咖啡少吃辛辣,可他從來都不聽。
偏偏今天,他喝得很慢,一口一口,像是在嚼著什麼東西。
“我聽說你最近又在醫院搞慈善?”
蕭母忽然問他。
“嗯!”
“打算做多久?”
“能做多久就做多久!”
“你這麼折騰,是不是還沒從那件事裡走出來?”
她皺了皺眉:“都快一年了,晨陽,人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
“那你還……”
“媽!”
他放下碗,輕輕打斷她:“有些事,我不做,會瘋!”
蕭母一怔。
他很少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你真的放不下她?”
“我連她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他說得極輕:“我只看到她的屍體被送出來的時候,臉上全是紗布!”
“你讓我放下?”
“我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恨我,還是隻是死前太累了,不想掙扎!”
“媽,我不會再讓你們逼我結婚,也不會再接誰進門!”
“我這一輩子到頭了!”
蕭母神色複雜:“你這樣下去……蕭家怎麼交代?”
“我不是已經在交代了嗎?”
他聲音不高,眼神卻極冷:“我每天活著,就已經是在交代!”
他起身回房,沒有再說一句話。
臥室的燈是冷白的,照得整個房間像醫院。
他走到櫃子前,開啟最下層的抽屜。
裡面是一疊照片。
葉詩韻的。
不是偷拍的,不是合照,是她自己拍的。
她有個習慣,喜歡在畫畫前拿手機拍一張桌面的照片,說那樣能記錄靈感。
有一次她拍完隨手發給他,說:“你猜我這次畫的是夢裡的什麼?”
他當時沒回。
現在他一遍一遍地看,想從每張桌面、每根筆、每塊調色盤的顏色裡,拼出那個夢是什麼。
他看不懂。
但他還是看。
他怕有一天,這些照片他也記不住了。
那他就真的徹底失去她了。
F國,療養院的夜色安靜而溫柔。
宋意坐在床上,翻著一本剛收到的新畫集。
那是王思遠讓人從巴黎帶回來的,裡面有幾幅風格極像她舊作的畫,她看得很認真,手指緩緩地描著畫中的線條。
“你很久沒畫背影了!”
王思遠站在門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