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晨陽最後一眼看到的女人。
夜半,宋意躺在酒店房間的床上,翻開畫冊的一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角落裡那句她寫下的句子。
【如果你還在想我,就好好活著!】
【如果你已經不記得我—那就謝謝你曾經陪我走過那麼多夜!】
她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個階段。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走出來。
但她知道—
她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她走出病房的那天,就把自己還給了自己。
現在的她,能自己畫畫,能自己走路,能在風吹進來的時候告訴自己—關窗,也能在夜深人靜時告訴自己—沒事了。
她不是靠誰活下來的。
她是靠自己。
她已經不恨他了。
可她,也永遠不會再屬於他了。
京北入夜後溫度驟降。
宋意坐在酒店房間的窗前,窗簾沒拉,夜色鋪滿整面玻璃。
她手裡拿著一支還沒開封的畫筆,在指尖輕輕轉著,沒有打算用它,只是習慣性地找點事做。
她已經回來三天了。
沒有聯絡任何人,也沒有去任何熟人可能出現的場所。
她像個旁觀者,在這個城市裡悄無聲息地穿行。
白天她去了以前常去的畫材店,老闆早已換了人,不認識她。
她在那裡挑了幾支筆、幾本紙,刷卡時看著收銀小妹笑著說:“我是新人!”
她的確是。
過去那個葉詩韻,早在一年多前的醫院走廊裡死了。
現在她是宋意。
一個沒人認識,也沒人記得的人。
她喜歡這種匿名感。
就像她小時候一個人去美術館,總愛站在角落裡,看別人看畫。
人們在某幅作品前停下、點頭、討論,而她什麼都不說。
她發現那樣的觀察,比自己畫畫更讓她心安。
因為她不用參與任何情緒。
她只是看著。
現在也是。
她回京北,不是為了攪動什麼,而是為了在這座曾讓她疼得窒息的城市裡,親自走一遭,告訴自己—你已經沒事了。
她曾無數次在夢裡回到這裡,回到老宅的花園,回到那間她住了三年的房子,回到那間醫院的病床上。
夢裡她試圖呼救,試圖掙扎,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現實裡她終於站在了這裡。
她不再怕。
王思遠這幾天也沒多問她的打算。
他只是送來飯菜,送來郵件,安排好她明天要看的工作室和畫廊,然後一句廢話都沒有地坐在她身邊,有時讀書,有時工作。
他是這城市裡她唯一信任的存在。
但他不是她的歸宿。
他知道,她也知道。
他們之間沒有誰欠誰,沒有情緒的負擔,沒有需要用情感交換的空間。
他只是—願意一直陪著她。
宋意靠在窗邊,輕輕閉上眼睛。
遠處傳來一聲急促的剎車聲,她沒有睜眼,只是喃喃道:“這城市一點沒變!”
“吵的時候,像喊!”
“靜的時候,像死!”
蕭家老宅三樓,蕭晨陽術前最後一輪心理誘導開始了。
房間重新佈置過,牆壁換成了淺米色,床邊擺了一瓶白茶花,是他曾說喜歡的那種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