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葉詩韻還名不見經傳,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年輕設計師,在展會上擺了幾幅匿名畫,署名用的是簡寫—“YSY”。
他記得第一次看見那幅畫時的感覺,像是被什麼從心臟裡抽了一下。
那時候的他沒當回事,只覺得好看,隨手拍了照發給朋友,說這個作者有點東西。
後來他才知道,那就是她。
他再次翻看那張照片時,已是她死後的第三個月。
他把所有和她有關的資料都找了一遍,才意識到,原來從那天起,她就一直站在他面前,而他卻從未真正看清。
他以為自己很聰明。
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
可最後,他連她最後一次哭的時候,用的是什麼音調都不記得。
只記得她安靜的眼神。
像死水。
像徹底放棄。
醫生說他拒絕替代記憶,是潛意識在抗拒欺騙。
是他自己,連“騙自己她還活著”的能力都失去了。
因為他太清醒。
清醒得知道,那個叫葉詩韻的女人,已經永遠地,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連一絲溫度都不剩。
F國的天亮得早。
第二天清晨,海邊起了霧,整個畫室被淡白的水汽籠罩,窗外看不見遠方,只有潮溼的風在敲窗。
宋意醒來後照例泡了一壺茶,把前一天的畫拿出來重新審視。
她挑出其中一張,將之前打算廢掉的一部分重新接上,開始嘗試畫人。
她沒有直接畫五官,只畫了一個人影的側臉,模糊的鼻樑,略長的髮絲,沒有眼睛。
她故意避開了最具情緒表達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還不能面對。
但她也知道,她已經開始試著面對了。
王思遠照例在九點出現,帶來新的紙張和畫材,還順便給她帶了一束白茶花。
她一眼認出來。
“怎麼忽然買這個?”
“今天路過那家店,看到了,就買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花?”
“你以前說過,你喜歡它的香味淡,不像別的花太甜膩!”
“後來你就再也沒買過!”
宋意指尖微動。
“你也沒問過我為什麼不買了!”
“因為你不想說!”
宋意低頭輕輕笑了下:“是啊,我不想說!”
“但現在可以說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聲音很輕:“我不是不喜歡,是怕聞到它!”
“因為那天我離開他的時候,房間裡就放著一瓶白茶花!”
“後來每次聞到這個味道,我就像又回到那個瞬間!”
“他在看電腦,連頭都沒抬!”
“我說我想出去一趟,他只說‘路上注意安全’!”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我那時候就知道,他是真的不會在乎了!”
“所以我走了!”
王思遠沒說話,只把花插.進畫室一角的瓶子裡。
“你現在能聞了?”
宋意點點頭。
“我不怕了!”
“就像你說的,我活下來了!”
“我也終於……走出來了!”
海霧一直沒散,窗戶上結了一層淺淺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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