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終於決定不再補筆。
這個剪影,沒有眼睛,沒有嘴,永遠背對海風,不會轉身,也不會開口。
她終於可以和這段故事告別了。
京北。
深夜的蕭家老宅燈火依舊亮著。
蕭母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翻著醫生剛送來的最新檢查報告。
她眼角有些疲憊,嘴唇抿得發白。
“他現在什麼狀態?”
她抬頭,看向站在對面的主治醫生。
醫生沉聲回答:“術後認知穩定,情緒未出現嚴重波動!”
“識別錯誤依舊存在嗎?”
“存在!”醫生頓了頓:“溫小姐進入病房時,他沒有排斥,但也沒有明顯親暱行為!”
“他現在只是……處在一種模糊狀態!”
“他沒有再提那個名字,但也沒真正接受眼前的‘她’!”
“我們懷疑,他的大腦已經在構建一套‘回憶重置系統’!”
“什麼意思?”蕭母皺眉。
“就是他在自我說服!”
“說服自己—這一切,是夢!”
“夢裡的‘她’可以是任何人!”
“但現實裡,他不願意再認誰是葉詩韻!”
蕭母沉默良久。
“所以……他不會接受溫雪梨?”
醫生沒有直接回答,只說:“至少目前看,他在配合,但內心是排斥的!”
“他不想再相信任何人!”
“也不想再確認任何身份!”
“他把自己鎖在了一個最安全的判斷裡—誰都不是她!”
“所以他也不需要再去痛!”
“你們不是說,他會因為幻覺而走出來?”
“他不是沒走出來!”
“是他自己,選擇了‘無感’!”
醫生低聲說完,退了出去。
蕭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手裡的紙被她捏皺,心底一片荒涼。
她從沒想過,兒子會徹底變成這樣。
不是瘋了。
也不是執念太深。
而是清醒得絕望。
徹底把自己從人群裡剝離,只為一個早就不在的人,活成了一個沒有情緒、沒有期待的空殼。
她終於有些後悔了。
如果當初她不插手,不干涉,不強迫他忘,不強行塞人給他……
會不會他還能保留那最後一點點軟肋?
可現在,什麼都沒了。
她望著樓上緊閉的房門,忽然有些明白,那些“放下”的人,有時候不是不痛了。
而是再也找不到,值得他們痛的人了。
蕭家的廚房整潔安靜,爐灶上燉著溫補的湯,空氣裡飄著淡淡的藥香,混著肉骨的清甜,似乎與往常並無不同。
只是這一次,湯裡多了一點看不見的東西。
溫雪梨戴著手套,站在廚房中央,指尖有些發顫地拿起那支小瓶子。
那是蕭母前一天親手交給她的抑制劑—透明的液體,無色無味,只需要一滴,就足以影響情緒中樞的分泌,尤其是與記憶、愧疚、執念相關的神經元反應。
“每天晚上,滴在他的湯裡!”
蕭母語氣平靜:“你不要多問,也不要心軟!”
“只要他一旦不再痛,他就能看你!”
“看著你,以為你是她—就夠了!”
溫雪梨握著小瓶,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廚房中央。
她沒有問為什麼。
她也不敢拒絕。
這一個月來,她早已清楚,蕭晨陽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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