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不拒絕她的接近,不拒絕她坐在他身邊吃飯,不拒絕她遞過的水和晚安的吻,但他的眼神,始終透著一種冷靜的疲倦。
他像一個剛醒來的病人,失去了情緒,也失去了判斷。
他看誰,都像是隔著玻璃。
她知道,他把她當成了“幻覺”。
可就算是幻覺,她也想成為那個能留下來的那一個。
晚上,她端著那碗湯走進書房。
蕭晨陽坐在窗邊,面前是一份未讀完的雜誌,落地燈的光線斜斜地灑在他肩上,將他半邊臉埋進陰影。
“喝點湯?”她輕聲問。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依舊沉靜無波,卻沒有拒絕。
她把湯放到他面前,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他。
他接過來,喝了一口,動作順暢,沒有停頓。
她看著那滴已經溶進湯中的抑制劑,手心滲出冷汗。
蕭晨陽喝完湯後,放下碗,沒再說話,只重新拿起那本雜誌翻開。
她以為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沉默到底,卻沒想到,他忽然低聲問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也喜歡畫海?”
溫雪梨一怔。
他從未這樣主動說話。
“嗯……”
她下意識點頭,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是啊!”
“你以前畫的那幅海,顏色很灰!”
“我記得!”他頓了頓:“你說,那是你夢裡的顏色!”
溫雪梨的心跳重重一頓。
那不是她說過的話。
那是葉詩韻說的。
她曾無數次練習那句臺詞,練習語調,練習表情,但這一刻卻沒來得及準備。
她強忍著臉上的不安,笑著點頭:“是啊,我那時候總做那種夢!”
蕭晨陽望著她的眼睛,神色沒變。
“你還記得我們去的那家舊畫廊嗎?”
“你說裡面的畫都太光亮,不稀罕!”
“你說你喜歡邊角破的畫,像是活的一樣!”
溫雪梨咬著牙點頭:“我記得!”
“嗯!”
他輕輕應了一聲,低頭繼續翻雜誌,沒有再問。
她站在他對面,看著他低垂的睫毛和始終沒有波動的神情,心裡像被什麼撕了一道縫。
他在確認她是不是她。
但他沒有質疑。
不是因為他相信了。
而是因為那滴藥,真的起作用了。
他的神經系統在開始麻痺—痛覺、愧疚、執念,統統在慢慢鈍化。
她知道,他不是信了她是葉詩韻。
他只是不想再繼續不信。
他累了。
疲憊到連懷疑都不想了。
溫雪梨回房的路上,走得有些晃。
她手指還在抖,手心都是冷汗。
她沒有贏。
她只是趁他失神的時候,偷了他的一瞬溫柔。
而那溫柔,不屬於她。
可她已經沒得選。
第二天,她依舊給他送早餐,送藥,陪他走花園,偶爾拉著他聊聊曾經的“回憶”。
他說得越來越多。
她聽得越來越驚慌。
因為她發現,他確實在把她當成葉詩韻。
可同時,她也發現,他對她從未真正投入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