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承認對方有錯,但我願意接受他的錯,並繼續把他放在心上!”
“可我不是不原諒!”
“是我已經不想讓他在我心上了!”
“我甚至連恨他都不想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海面霧氣翻滾,她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模糊得看不清。
“他是他!”
“我是我!”
“我不想被過去牽著走!”
“他現在在瘋,也許是真的瘋了!”
“可那不是我的責任!”
“我已經從他的世界裡死過一次,我不想再活在那場葬禮裡了!”
她說完這話,將手中那張未完成的剪影扔進了廢紙桶。
“我要重新開始一幅新畫!”
“這一次,只有我一個人!”
王思遠點頭,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畫紙被展開,乾淨的一頁白,落下一道筆觸,是光,是海,是歸途。
宋意低頭落筆,神情從未如此平和。
她知道,這一次,真的不會再回頭了。
蕭家的夜變得越來越安靜。
那種安靜不是平和,而是死氣沉沉的壓抑。
傭人們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走路的步伐也輕得幾乎聽不到。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曾經不可一世、目光犀利的少爺,如今像個隨時會碎掉的瓷人,一碰就會崩潰。
蕭晨陽白天不太說話,夜裡卻頻繁發夢。
他常常會在凌晨三點睜眼,坐起身,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然後伸出手,摸索著想握住什麼似的。
可手一空,他就會低聲笑出來,笑得聲音發乾,眼睛一動不動。
“我夢見你了!”他曾這樣對著窗外說。
“你還是那麼倔!”
“我跟你說別走,你還是走!”
“我以為這次你會回頭的!”
“可你沒有!”
“你連一句話都不肯給我!”
他這樣說著,眼裡沒有淚,也沒有情緒,只有一種徹底的虛空。
溫雪梨站在門外,聽著這些話,一步都不敢邁進去。
她的世界已經被這段“婚姻”徹底吞噬。
她每天扮演一個死人的角色,小心翼翼地模仿著那些她曾經無比嫉妒的舉動—溫柔、固執、忍讓、清冷。
可不管她做得多像,他始終只是看著她,彷彿在透過她尋找另一個人。
那種目光讓她怕極了。
那不是愛,那是執念。
而她,不過是這執念的容器。
她曾試著不那麼像,不再提醒他“她”是誰。
她換了髮型,改了說話方式,穿上屬於自己的衣服。
但他就像突然清醒了般,站在她面前一句話都沒說,只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晚上,他發作,把書架砸了,嘴裡嘟囔著:“她不這樣穿,她不這樣說話,她不是你!”
她再也不敢亂動。
她只能一次次把自己重新裝回那個軀殼。
那個叫“葉詩韻”的名字,已經成了她的牢籠。
她每一次喊他“晨陽”,心裡都在流血。
可她知道,她不能停。
因為只要她承認自己不是,她就會徹底被掃地出門,什麼都不會留下。
而蕭母,如今也已無話可說。
她曾以為能用一場替代換回兒子的未來,可現在她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滑入深淵,每天靠著鎮定劑維持清醒,靠著幻覺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