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上最像葉詩韻穿過的毛衣,梳成最接近她的髮型,說著熟悉的語氣:“我來了!”
他不理她。
她坐下,輕聲說:“我昨天畫了一幅畫!”
“你不是一直說,‘她’畫的背影太多嗎?我這次畫了正臉!”
他忽然抬頭,眼神裡終於出現一點波動:“畫她?”
“嗯!”
“你怎麼畫她?你連她眼睛是什麼顏色都不知道!”
她一怔。
他說得對。
她不知道。
因為他從沒告訴她。
他對她說過無數遍“你像她”,卻從沒告訴她“她”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只是一個模仿者,一個永遠不會擁有答案的替身。
蕭晨陽站起來,走到窗邊,目光穿透厚厚的玻璃,看著外頭厚重的雲層,像是盯著某個遙遠的方向。
“她走了我才知道,我連她畫過幾張畫都記不清!”
“我不記得她生日是哪天,不記得她左手有一道小時候摔的疤!”
“我甚至不知道她最後一次對我說‘我愛你’是在什麼時候!”
“我只記得她死了!”
“死得那麼安靜!”
“像她來時一樣!”
溫雪梨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低聲道:“你可以試著忘了她!”
“你已經為她做了那麼多,已經……贖罪了!”
蕭晨陽轉過頭,眼神冷得像冰。
“你怎麼知道我贖罪了?”
“你覺得我這叫贖罪?”
“我活得不像人,不像鬼,每天靠藥維持神志清醒,每晚靠幻想活著,這叫贖罪?”
“你知道什麼叫贖罪嗎?”
“是她不該死,而我不該活!”
溫雪梨哽住了,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
“我已經不是她了!”她低聲道:“我知道我不是!”
“可我真的……也很努力了!”
“我不是不疼你,我也是真的在陪你!”
“晨陽,我是真的也心疼你!”
他沒有回應她。
只是轉身回到椅子上,重新開啟那本畫冊,翻到那一頁熟悉的線條。
那是一張速寫,線條簡單,人物輪廓模糊,卻能看出坐姿端正,背影微駝,像在對著陽光畫畫的姿態。
他盯著那張畫,喃喃說:“這不是畫出來的!”
“是她的影子!”
“我閉上眼就能看到!”
“我閉眼比睜眼清楚!”
“所以我才怕睡覺!”
“夢裡她不說話!”
“她只是看我!”
“一直看著我!”
“我問她原不原諒我,她不說話!”
“她只是看著!”
溫雪梨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
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撐得住多久。
F國,畫室裡。
宋意站在窗前,看著遠處落海的日光,金紅灑在海平線,她畫了好幾次這個場景,卻始終覺得抓不住那種“落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