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早就和那個人一起葬在冬天了。
而溫雪梨,終於明白了—
她不僅沒有贏,還輸的最徹底。
她在屋裡坐了一整夜,雙眼空洞,呆呆望著門口的那雙鞋—那是他出事前剛脫下的,還擺得很整齊,像一個普通男人回家該有的模樣。
可她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回來了。
他已經瘋了。
瘋在那個她永遠也替代不了的名字裡。
瘋在那個他永遠也救不回的過去裡。
F國的畫室裡,宋意正在準備新展前的布展草圖。
王思遠站在旁邊,看著她認真地勾勒一張展區佈局。
“這次真的不展《歸路》?”
他問。
“不會!”
“《終站》系列你只保留了五幅,這次出了兩幅剪影圖,想好名字了嗎?”
宋意停下手,想了想:“就叫《靜止》吧!”
“怎麼突然換了系列名字?”
“因為我不是在走路了!”
“我是停下了!”
她輕輕道:“畫‘終站’,是為了告別;畫‘歸路’,是為了原諒;而畫‘靜止’,是因為我終於不需要用畫來證明什麼了!”
王思遠看著她,眼裡終於浮現出一絲欣慰。
她終於從“痛”裡出來了。
不再需要用畫去縫合自己,也不再借過去的陰影去完成當下的作品。
她只是個畫家。
一個經歷過苦難,但活得清醒、乾淨、獨立的畫家。
而在她的世界裡,那個叫蕭晨陽的人,只是曾經劃過的一道傷疤,癒合之後,不再流血,不再痛,也不會再觸碰。
她已經走完了那條路。
也拿回了自己的人生。
蕭家的地下休養區被重新封閉了入口,除了醫生、護士、固定兩名貼身傭人,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蕭晨陽被安置在最裡面的病房,房間四面封閉,白牆白燈,窗戶是假的,連時間都被剝奪。
這裡的設計目的從來不是治癒,而是隔離。
他這一段時間的狀態介於瘋與清醒之間,醫生說,這是一種“精神隔離後的存活式意識”—簡單地說,他還活著,但不再真正擁有情緒或社會功能。
他拒絕被喚醒,又拒絕真正死去,只維持著身體的基本機能,眼神有焦距,卻總落在虛空中。
溫雪梨依然每天被安排探視。
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演出”了。
沒人再相信她會“喚醒”他,可蕭母依然讓她繼續去,說:“他現在認誰都無所謂了,只要他不咬人!”
溫雪梨穿著那條白裙子,這是蕭晨陽曾經“認錯她”為葉詩韻時最常穿的一件。
他現在認不認得,誰也不知道。
她走進去時,蕭晨陽坐在床邊,眼神空空地看著牆上虛擬投影出的海面。
溫雪梨輕聲說:“今天下雪了!”
他沒有回頭,聲音忽然輕輕地冒出來:“她不喜歡雪!”
溫雪梨站住了。
“她腳冷,雪天總說腳底像踩在刀上!”
“我讓她穿靴子,她偏不,非要穿那雙平底鞋,說走起來才輕!”
“我給她買了七八雙靴子,她一個都沒穿過!”
“我以為她矯情!”
“後來她死了,我才知道她從來都不說真話,她只是忍!”
“忍我說她太嬌氣,忍我不管她咳嗽,忍我忘記她吃藥時間,忍我忘記她生日!”
“她忍到最後……連活都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