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靠在廚房門口,抱著胳膊看著他,半開玩笑地問:“要慶祝什麼?”
王思遠端起一杯酒,輕輕晃了晃杯中的液體,眼神深沉而平靜:“慶祝你終於畫了真正屬於你自己的東西!”
宋意接過另一杯,舉了舉杯子。
兩人沒有碰杯。
只是各自喝了一口。
空氣裡瀰漫著紅酒醇厚的氣息,混著窗外潮溼的海風,帶著一點說不清的暖意。
王思遠坐在窗邊,指尖搭在膝蓋上,漫不經心地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宋意想了想,輕聲道:“想再出去走走!”
“去哪?”
“還不知道!”
“想一個人去嗎?”
她轉頭看著他,目光澄澈,帶著一點笑意:“你想跟著嗎?”
王思遠嘴角微微勾起,卻沒有回答。
宋意也沒追問。
她知道,他不會主動開口。
他尊重她所有的選擇,哪怕是選擇繼續孤獨,哪怕是選擇把他留在原地。
有時候,愛是陪伴。
有時候,愛是剋制。
而王思遠,從頭到尾,都是那個最溫柔最剋制的人。
宋意心裡清楚。
她也許還沒準備好伸手去接,但她已經不再害怕有一天,自己願意走向他。
而在京北,老宅地下病房的氣氛也在悄然變化。
蕭晨陽的狀態,表面上依舊平靜。
每天按時吃飯,按時散步,按時坐在那扇假窗前發呆。
但只有溫雪梨知道,他開始有些不同了。
他變得……更加依賴她。
有時候她離開五分鐘,他就會焦躁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眼神發紅,像是被什麼困住的小獸。
有時候夜裡他突然驚醒,拉著她的手,喃喃低語:“不要走……”
她每次都會俯下身,抱著他,輕聲哄著:“我在,我不會走!”
她把自己活成了他的世界。
也把自己,徹底困在了這場沒有出口的夢裡。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但她不敢停。
因為她知道,一旦她放開手,他可能連這最後一絲活下去的意志都會崩塌。
這天傍晚,溫雪梨陪著蕭晨陽在花園散步。
春天的槐花已經開始謝了,風吹過,花瓣飄飄灑灑地落在兩人肩頭。
他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落在她髮梢的一片白花,怔了怔。
然後,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幫她拂掉。
動作輕得彷彿怕碰碎什麼。
溫雪梨心口一滯,鼻子發酸。
他低頭看著她,眼神柔.軟得近乎疼痛。
“詩韻……”
他低聲叫她。
她抬頭,含著淚笑了:“嗯,我在!”
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喃喃道:
“你別走了,好不好?”
“我真的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溫雪梨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了他。
心裡卻像是被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想告訴他。
想告訴他,她不是詩韻。
想告訴他,他抱著的,只是一個影子。
可她不能。
她沒有資格。
她只能咬著牙,笑著,哽咽著說:
“我不走!”
“這一次,我什麼都不會怕了!”
“我只想陪著你!”
即便是用一張假的臉。
即便是用一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還在,她就不肯鬆手。
哪怕自己,早已迷失在這場沒有歸途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