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的春天終於徹底來臨,槐樹抽出嫩芽,街道邊的玉蘭花開得熱烈而張揚。
蕭家老宅卻依舊沉寂。
地下一層的病房裡,蕭晨陽坐在椅子上,穿著簡單的家居服,眼神空洞地望著那扇假窗。
窗外的景象換成了春天,櫻花盛開,微風拂過,粉白色的花瓣漫天飛舞。
醫生問他:“你還記得現在是什麼季節嗎?”
他輕輕點頭。
“春天!”
“你知道你在哪兒嗎?”
“知道!”
“你想做什麼?”
他沉默了很久,嗓音乾啞地吐出兩個字:
“坐著!”
醫生記錄下這些,眼神複雜。
他是清醒的。
可這種清醒,比瘋狂更讓人絕望。
他知道一切,他記得一切。
但他什麼都不想做了。
就像一個終於接受自己永遠等不到的人,選擇了停在原地,不再走動,不再抗爭。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座空房子。
醫生離開後,他依舊坐著,盯著那片假櫻花飛舞的畫面。
良久,他低聲開口:
“詩韻,你還好嗎?”
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空蕩蕩的病房和假窗外無休止迴圈的春景。
他又低頭,看著自己指尖。
指節處有淺淺的疤,是他最初發病時摔碎杯子留下的。
那時候,他還會痛。
現在已經不會了。
痛感消失了。
思念也像被雪覆蓋的墳墓,靜默、深沉,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他慢慢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嘴角微微彎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嘆息。
他終於明白了。
有些等待,不是為了誰能回來。
而是為了讓自己,慢慢死心。
而他,也終於徹底死心了。
沒有劇烈的崩潰,沒有歇斯底里的抓撓,沒有撕.裂的痛哭。
只有安靜的、徹底的—死心。
F國的夜風吹拂著海邊的小路。
宋意提著一盞小燈,慢慢走回畫室。
燈光在她腳下拉出一個柔.軟的影子,跟著她一步步往前走。
她回到畫室,把燈掛在門口的鉤子上,然後推開門,屋裡一片溫暖的光。
她走到畫臺前,攤開一本新的素描本,在第一頁寫下:
【新的開始!】
然後提筆,畫了一隻張開翅膀的小鳥。
這隻鳥沒有棲息的枝頭,也沒有歸屬的巢穴。
但它展翅的姿態,無比堅定。
她畫完,輕輕笑了。
低聲對自己說:
“歡迎回來!”
夜色深沉,畫室裡只剩下桌角那一盞溫暖的小燈,映著宋意低頭寫字的側影。
窗外潮溼的海風拍打著玻璃,帶著細碎的鹹味,卻被屋裡暖黃的燈光隔絕在外,顯得安靜又柔.軟。
她寫下了第一句新的計劃:
【想去看看更多的地方!】
然後是第二句:
【想畫些不為誰停留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