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宋意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回到了那個老宅的走廊,雪下得很大,她站在門口,穿著一件熟悉的米色毛衣,身後是被風吹得咯吱作響的窗。
她看見蕭晨陽坐在遠處,抱著一本書,眉頭緊皺。
她走過去,輕輕開口:“你還在這兒幹什麼?”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輕聲說:“你回來了?”
她沒有點頭。
只是看著他。
他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整個人慢慢地站起來,眼神裡第一次不再迷茫,而是徹底清醒。
“你真的不回來了,是嗎?”
她輕輕點頭。
他說:“我等你等得太久了!”
她說:“我也走得很遠了!”
他想靠近她,手伸到一半,卻忽然像被定住般停下。
“那我是不是連一句‘對不起’也沒機會說出口了?”
她看著他,緩緩開口:“你說了太多遍,可惜說晚了!”
夢醒時,她的眼角有些潮溼。
但她沒有哭。
她只是坐起身,望著天邊的朝陽說了一句:
“謝謝你曾等我!”
“但我,不回去了!”
挪威的雪在凌晨三點時又落了一層,厚重卻不聒噪,像是無聲地埋葬著整座小鎮。
畫廊外的街道鋪上了一層細白的紗,窗邊的燈籠輕輕晃著,映出溫暖的橙光。
宋意坐在畫廊臨時安排的工作間裡,房間很小,但落地窗正對著街口的一家花店,花店的霓虹燈在雪夜中格外柔和。
她沒有再畫《未歸》系列的東西。
她這幾天在嘗試水彩,不是她擅長的技法,只是忽然想換一種表達方式。
比起油畫和炭筆,水彩更溫柔、更透明,也更難控制。
色彩流動時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不可逆,不可回頭,像極了她這一年的心境。
她畫了一隻鳥,在雪夜裡停在屋簷下,羽毛有些溼,頭低著,腳邊落了一片早就凍硬的葉子。
她沒給這幅畫落名字,只畫完便封了紙邊,用軟布輕輕覆好。
門外響起輕輕的叩門聲。
她回頭,是畫廊的策展人艾琳。
“你有客人!”艾琳用帶著挪威口音的英文說:“他是位記者,來自亞洲,預約了採訪。
我們本來想拒絕,但他說他不會拍照,也不提你以前的事!”
宋意頓了頓,把畫收進紙袋裡,起身:“讓他進來吧!”
不久,一個穿著深色風衣的中年男子走進來,眼神不疾不徐地掃過房間,沒有多餘打量,也沒有一絲失禮的好奇。
“您好,宋小姐!”他坐下:“我是田啟舟,來自《當代藝術雜誌》!”
宋意點點頭,拿起一杯熱茶遞給他:“您坐吧!”
“我知道您不接受採訪,也從不公開提及個人經歷,所以我今天來,只是想聊幾幅您的畫!”田啟舟語氣溫和:“如果有不合適的地方,您可以拒絕!”
宋意沒拒絕。
他說的畫,是《靜止》系列中的第二幅—《深巷》。
那是一幅黑白畫,描繪的是一條舊城區的巷子,沒有人,只有風吹動布幔的一角。
“我注意到,這幅畫和您之前的剪影系列風格相似,但比過去多了一點光!”他說。
宋意點點頭:“那是我畫給自己的‘退路’!”
“什麼意思?”
“過去我的畫裡沒有出口,所有人都走遠了,畫面裡的光線也都是背光或冷調。
我後來發現我一直在畫‘我離開他’之後的狀態!”
“但這幅畫,是我第一次嘗試‘我離開他以後,我去了哪裡’!”
田啟舟點頭:“所以您現在在新的地方,畫新的畫,過新的生活!”
宋意看著窗外飄雪,語氣平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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