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想去F國,我說等有空!】
【她說她怕下雪,怕冷,我卻讓她等在門口!】
【她說她受不了了,我說你別鬧!】
【她後來就真的不鬧了!】
【她再也沒說話了!】
他寫完這些話,又一頁頁地撕掉,丟進垃圾桶。
沒有一張保留。
他不想留字。
因為她已經走了。
再也不會回來。
蕭母偶爾會站在房門外,聽他自言自語,聽他輕輕喚:“詩韻!”
“我做了夢!”
“你在海邊畫畫!”
“我沒敢打擾你!”
“你好像很快樂!”
她聽到這些話時,忍不住落淚。
他是真的瘋了。
瘋得連夢都開始“識趣”了。
瘋得連幻想都不再打擾她了。
他把她放在夢裡,遠遠地看著。
不靠近,不挽留。
他終於學會了尊重。
可那一切,來得太晚。
某天黃昏,宋意畫完最後一筆《歸岸》系列,在角落落款後,忽然看著那簽名怔了一下。
她寫的是“宋意”。
可這一刻,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那時候她剛和蕭晨陽結婚,被蕭母送去“學習得體儀態”。
課上老師問她:“你叫什麼?”
她笑著說:“葉詩韻!”
老師說:“名字很好聽,像詩!”
她當時答了一句:“我也希望我的人生,像詩一樣乾淨!”
她從沒告訴任何人,那是她最後一次坦然承認自己叫“葉詩韻”。
她後來不再提這個名字。
因為它成了她最疼的地方。
可現在,她寫下“宋意”時,沒有再想起那段痛,而是忽然覺得—
那個叫“葉詩韻”的女孩,真的死了。
而她,真的活成了宋意。
於是她在那張紙的邊角,寫了一行小字。
【願她安息,願我安穩!】
海邊的畫室重新歸於平靜。
展覽回來後,宋意不再接下一個專案。
她謝絕了幾家國內外畫廊的合作邀約,也沒有接受任何形式的媒體採訪或講座邀請,只是低調地窩在自己那方天地裡,把日子過得緩慢而輕盈。
她的生活變得極有規律。
早上六點起床,沿著海岸線散步一圈,然後回畫室喝一杯蜂蜜水,開始一天的創作。
中午會做點簡單的飯食,午後是最長的一段畫畫時間,到了傍晚,她會在畫室樓頂的露臺上坐上一個小時,看太陽落下海平線。
她很少提起過去,也幾乎不再夢到誰。
她甚至連“葉詩韻”這個名字都不會在心裡默唸。
她像是主動將那段人生焚燬過一次,然後從廢墟中,拾起那些還沒被燒焦的骨架,重新組建出一個可以站立、可以走路、可以面對陽光的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