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陽光透過紗簾,落在他背上,宛如一圈淡金色的羽翼。
宋意描著他的背影,眉眼是從未有過的輕柔。
王思遠在樓下整理出門行李,準備陪宋意去京北參加一場小型藝術交流會。
她現在接的展越來越少,偏愛那些不用被注視、不用被提問的時刻,能讓她專注在作品中、遠離所有曾經被拆解的經歷。
王思遠將最後一隻拉桿箱釦好,走上樓梯,站在畫室門口望了她一會兒,什麼也沒說。
宋意像是察覺,回頭看他。
“你站那兒看我幹嘛?”
“我覺得你好安靜!”
“以前我安靜,是因為壓抑!”她輕聲說。
“現在是因為安心!”
王思遠點頭,走進來,從背後抱住她。
“我知道!”
她放下筆,靠在他懷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問:
“你還會夢見以前的事嗎?”
“偶爾!”他沉聲道。
“但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就不會!”
宋意沒有再說話,轉過身抱住他,安靜地靠了一會兒才鬆開,轉而去收拾那隻用於旅途寫生的小畫箱。
京北的天冷得早。
他們下飛機那天,城裡剛下過一場雨,路邊樹枝掛著細細的水珠。
王澈被王盼盼接回王宅,整棟宅子都為了他的歸來顯得格外熱鬧。
王盼盼一邊抱著孩子,一邊笑著跟傭人說。
“這小傢伙最近學會哄人了,一口一個‘小姨真漂亮’,連我都被糊弄得一塌糊塗!”
宋意站在玄關脫鞋,聞言也笑了。
“他就是嘴甜,跟你小時候一樣!”
王盼盼揚眉。
“我嘴甜是實打實靠智慧,他是靠賣萌,你可別搞混!”
她遞過來一隻紙袋。
“你要的書,我從你以前的工作室翻出來了,原來你還留著這本!”
宋意接過,是一本舊舊的素描理論集,她曾在畫展最早期靠這本書打下功底,也曾在最低谷的日子裡偷偷翻開一頁又一頁,只為尋找一種畫得“更像自己”的方式。
那書角已經卷起,頁面泛黃,她輕輕撫了撫書脊,低聲說。
“謝謝你!”
王盼盼沒應聲,只道。
“你該回來了。
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躲著走的人了!”
宋意抬眼,看著這座熟悉又沉默的城市,眼神淡而清晰。
“是啊,我該回來了!”
而同一時間,精神病院的病房深處。
蕭晨陽整個人蜷在角落,身形更瘦了,像被什麼時間裡最鋒利的那一把刀片割去了所有稜角。
他已經很久不說話,醫生試圖引導他開口,他只輕輕搖頭。
有時候,他會對著空無一人的窗戶低語,一字一句,像是念經,也像是告解。
“她笑的時候眼角有顆痣!”
“她穿白裙的時候,最喜歡站在南邊那扇窗前!”
“她早上不喜歡牛奶要加蜂蜜,不燙不喝!”
“她不會回來了!”
“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她懷孕了,有了兒子!”
“我連她孩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她一定不希望我知道!”
“她恨我,厭我,厭到願意把‘葉詩韻’這個名字一起埋了!”
“可我……”
“我還是想聽她再喊我一次‘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