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在看世界時,眼裡有霧!”
女生低頭不語。
宋意將畫冊還給她,輕聲說。
“你不用急著變亮!”
“你可以先學會,在霧裡走路!”
“只要你不原地不動!”
她回到畫室時,王思遠已經做好了飯。
她一進門就抱住他,埋進他懷裡,輕輕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他問。
“我累!”
“不是身上,是心裡!”
“我今天說了很多以前從來沒說出口的話!”
“說完之後,好像一下子空了!”
王思遠摟住她,貼在她耳邊說:
“空就對了!”
“你把沉了那麼久的東西說出來了,它們就不再壓著你了!”
“你可以裝點新的東西進去!”
“比方說—晚飯?”
她笑出聲,點頭。
“比方說晚飯!”
她終於在笑的時候,不再帶著遮掩。
王思遠看著她,眼裡滿是光。
那一刻,他知道,她真的回來了。
不只是從風裡回來。
而是從自己那裡回來。
帶著真正屬於她的靈魂、信念與安穩。
六月底,雨季逐漸退場,陽光重新回到京北的街道上。
樹木瘋長,枝葉壓得街燈都低垂下來,空氣潮溼卻不再陰鬱,像是經歷了一場長久沉默的對話後,終於肯吐出一口安靜的氣。
宋意依舊住在舊畫室。
窗簾被她換成了半透光的棉麻布,午後陽光穿過來,地板上灑一片柔亮的影。
她把書架重新整理了一遍,過去那些夾著藥單、診斷書的畫冊被收進了最底層,上面擺著最近她新買的幾本童書、素描筆記、幾支水彩筆和一臺小型投影儀。
她的生活重新變得安穩,有節奏,有溫度,也有了鬆動的餘地。
她開始做飯,畫畫,種花,甚至學會了在陽臺上種薄荷葉,每天早上會自己搗一杯冰薄荷檸檬水,喝到一半就拿去畫桌前坐著。
她終於活得像一個“人”了—不是一個重生者,不是那個從深淵裡爬出的驚鴻,也不是被無數報道和訪談拿來講故事的物件。
而是宋意。
只是宋意。
一個會在深夜失眠時抱著毯子坐在窗邊聽雨,會因為學生的一封手寫信悄悄紅了眼眶,也會在睡前翻一本看過無數遍的舊畫冊的人。
王思遠每天下班都會來一趟,不管他那天多忙。
他說他要在宋意的生活裡留下“每日出現的證據”,就像早餐裡的雞蛋、傍晚巷口的晚風,是生活的組成部分,而不是某種劇烈的高.潮。
他總是會帶些細碎的東西來:一塊芝麻糖,一封匿名信,一支她曾經說喜歡卻沒買下的香氛蠟燭。
他不多言,不求回報,只是在她的日常裡留下微小的印記。
那天夜裡,宋意失眠了。
她沒有理由,只是從夢中驚醒後,發現自己再也睡不著了。
夢裡她回到了那間灰暗的病房,夢見自己坐在床角,四面是水聲,牆上掛著鍾,但指標不動。
醒來的時候,手心滿是汗,心跳卻沉靜得過分。
她起身去陽臺坐了一會兒,夜風吹過來,髮梢微涼。
她拿起手機給王思遠發了一條訊息:你睡了嗎?
一分鐘後,他回:沒有。
她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我做夢了。
他沒有問夢見了什麼,只回了一句:我可以來嗎?
她看著那行字,指尖停頓了一下,然後打字。
好。
半小時後,他出現在門口,沒帶傘,肩頭淋了點汗,T恤貼著背。
他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只說。
“我沒來打擾你!”
她看著他,沉默片刻後伸出手去。
他握住她的手。
那一瞬間,她終於卸下了那場夢裡積壓的啞痛。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靠在陽臺的藤椅上,風從樓下的巷子拐過來,帶著夜裡特有的塵土味和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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