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蠡的大廣場上佇立著宏偉輝煌的金帳,那是首領風炎所在,空地中央的火架搭了足足有兩人高,周圍的蠻族牧民忙忙碌碌,為晚上的燃火節做準備。
白皓修和洛桑走來,陽光溫暖。廣場上有三個蠻族少年,半身赤裸,比中原人壯一大圈,黝黑的面板泛著古銅色的光,健美雄壯。而白皓修和洛桑一出現,便吸引了那三個少年的注意。
草原人生性勇猛,皆是好勇鬥狠,崇拜強者的。不過白皓修長得像個小白臉,又橫著進來,即便聽說他救了洛桑也是將信將疑。於那三個少年顛顛地朝白皓修走來,上下打量,但也沒有不友好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趕巧,丁寶山也在附近,一看,忙不迭跑過來問:“公子,你沒吃飯?怎麼這就出來了?”
白皓修轉向洛桑,叫丁寶山翻譯,“能不能去幫我拿點乾果來?”
洛桑一愣,這人居然要把她支開?曬乾果的架子她知道在哪兒,隔得老遠,從這兒過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有點餓了。”白皓修又補一句。
洛桑皺眉——你剛才為什麼不吃飯?
她滿腹疑惑,但當著丁寶山的面,不好拒絕,三步一回頭地走了。那三個少年與洛桑擦肩而過,齊齊衝她吹了陣口哨。洛桑不看他們,跑得更快。
白皓修掛起虛假的笑容,招呼道:“承蒙照料,聽丁爺說三位是茶欽大人手下最年輕的親衛官。”
丁寶山翻譯了過後,為首的那少年挑起眉毛,說:“我叫喬虎,這是鐵勤和木風。”
三人神態各異,但皆是不失豪邁地打了招呼。
喬虎熱情地說:“你也別站著了,拄拐不累?”說著把白皓修引到旁邊的樹墩子那兒坐下,又笑道:“今兒晚上燃火,八月就殺八頭羊,到時候有祭司敬神,老頭兒講故事。你也跟咱哥幾個一起去湊個熱鬧吧?”
白皓修想起了在正靈院跟文祿昭等人杵在一起的極致尷尬,笑起來:“我腿腳不便,挪來挪去的給大家添麻煩,遠遠兒的看一眼就好。”
喬虎說:“不麻煩,實在不行讓木風揹你?”
木風立馬叫道:“啊?你怎麼不背?我們有輪椅呢!”
喬虎笑了一會兒,道:“說起來,聽說老兄你從仵賊手中逃出來的,連自己叫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可是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
木風沒心機地說:“大夫說你頭部沒什麼傷啊,是被灌了迷藥吧?”
鐵勤吐槽他們:“哪有這麼說話的?”
丁寶山則為自己今天翻譯的話捏了一把汗。
白皓修含混道:“是有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沒準兒過幾天能想起來。”
鐵勤說:“別勉強,賊窩裡走一遭都得脫層皮,不管他們。”
白皓修又笑了笑,見幾個少年一番鬧騰,洋溢著青春的陽光之氣,而自己明明跟他們差不多大,已經身體殘疾,老氣橫秋了……
“不過幸好命保住了,功夫也沒丟,”喬虎的眼睛裡藏著探尋,“不然還怎麼英雄救美?”
白皓修說:“只是鑽了個空子,把洛桑搶出來了而已,又自不量力替她擋了敵人一掌。”
木風問:“可你退都瘸了,怎麼還跑得過那幫仵賊?”
白皓修說:“我能飛一截吧……”說著指尖一卷,一道氣流憑空捲起,自三個少年面前掃過,呼的掀起了他們的頭髮,直躥上空。
“噢!”喬虎等人叫了一聲,驚喜不已:“那兄弟你還真是個元素師啊?會搞那些風雷水火的戲法?”
白皓修心想這說的是元素系鬼道的民間盜版?說:“學藝不精,會一點。”
木風突然說:“你不會是個靈武者吧?”
白皓修面不改色地說:“那怎麼可能?”
鐵勤笑道:“聽說元素師強的可以移山倒海,弱的就只能玩雜耍了,但不管怎麼說,對我們西域人都很新鮮,估計兄弟你也是因為這個才被仵賊擄去的。”
喬虎說:“這一趟斷了一腿,得了媳婦,也不虧。”
木風狂笑三聲,表示贊同。
“……”白皓修沒否認了,轉過話頭,問:“說起來三蠡的戰士們應該也有神通?抱歉,我沒什麼見識。”
喬虎昂然道:“廢話,我們跟聖禱武士比也不怕。”
三個少年臉上的驕傲都是如出一轍。
喬虎看白皓修一臉無知,立馬擺出大哥的架子,“看著,讓你開開眼!”說著走到金帳前,輕輕鬆鬆搬來一塊半人高的大石,每一步都陷進土地裡半寸,將石頭卸下時,更是在地上砸出一個凹陷。
——這力量……
白皓修確定這人身上沒有半點靈術波動,只是純粹的肉體機能而已,不由得想起靜靈界那些橫練的流派。但東西方最大的區別是,靜靈界的靈子源流靠自身激發,門檻很高,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而聖炎的靈子源流靠靈媒祝禱,約可以等於白得,但後續進階卻也可能離不開靈媒了。
喬虎氣沉丹田,臂上肌肉隆起,彷彿突然間粗了一圈。毫無花巧的一拳擊出,衝擊力在石頭內部爆裂。
白皓修的腦海中閃過碎石迸濺的場景,現實卻孑然相反,那巨石震了一下,彷彿原有的爆炸被又一層力量悶住,按了下去,隨後是一陣“咔咔”聲,巨石裂成數百碎片,卻只是原地垂落,在喬虎腳邊堆成一座小山。
“好!”
圍觀者稀稀拉拉,相繼喝彩。
“喬虎進步很大啊!”有人讚道。
喬虎英氣勃發,回頭衝另外兩個說道:“你們來,要控制衝擊範圍啊。”
木風和鐵勤便也下場。三個人比完了力量,又開始比速度,爭相沖到百丈來外的胡楊樹上抓鳥。少年們雖然個頭高大,可跑起來也能快得拉出殘影,瞬間爆發的速度比得上二階瞬步了。
白皓修靜靜地望著他們,心裡一番感慨——他們真幸福。
這時金帳的門簾被衛兵拉開,首領風炎緩步而出。他身材比喬虎更魁梧,披掛一堆粗獷的飾品,簡直像一座黑塔立在帳前。另有四五個虯髯大漢在他身後依次排開,好似一尊尊守護神。但這幫蠻族武士很接地氣,一邊喝酒一邊嘎嘎大笑。
“哎公子,”丁寶山說:“要不要過去見見?孛候昨兒見了魂師,心情很不錯呢。”
白皓修警惕著安護府,順勢問:“昨天魂師為什麼來啊?”
丁寶山低聲道:“要給孛候封王!”
白皓修眉頭一挑,哦,那就真跟他沒關係了,不過還是問:“封什麼王?草原王?”
丁寶山笑道:“呵呵呵,還真是呢。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啊,安護府哪有那麼大權力?他們多半是跟烏昆勾搭上啦,想跟西木草原聯合起來呢。到時候風炎悖候能統一草原七部,大餅給他們畫的。”
白皓修不感興趣,不過想著如果三蠡和安護府聯絡緊密,自己最好也別去湊?
正猶豫,只聽風炎突然點了身邊一個人說:“茶欽!看那幾個小子玩的起勁,把你親衛隊的人都拉出來,我們演刀!”
然後茶欽領命,傳令官飛快地跑遠,竟然真的拉開陣勢準備操演一番。喬虎等人一看首領發話,立刻收起玩心,各自準備,也不管“瘸子兄”到底開沒開眼了。
白皓修正好挪遠一點,這時只聽風炎又道:“讓那吟遊詩人也過來看著,寫他幾首好詩,給咱們宣傳出去。”
於是廣場對面,一個二十來歲的布衣青年冒了出來,走到金帳前與風炎問好。
——就是他。
白皓修出來遛彎兒,就是為了來個偶遇。
“那位是?”白皓修狀似不經意地問。
丁寶山說:“啊,那是吟遊詩人,昨天剛到的,也是為了湊燃火節的熱鬧。”
白皓修總算把這個詞給翻譯出來了,問:“吟遊詩人是幹什麼的?”
丁寶山說:“就是四海為家,寫故事的旅人嘛。西域人的生活很單調,對吟遊詩人都是極歡迎的,免費提供吃住,對方就在燃火節上吟詩助興,分享他寫的故事,離開時又會帶走西域的傳說。總之是個瀟灑浪漫的營生,嘿嘿。”
白皓修“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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