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之遙。
聖炎使節的車馬隊伍離了柳州,往晁都去,路上陪同的就只有嶽修兵一個了。此人在琾彬洲眼裡不算什麼,又想著那蒲瑾和瀟康前後腳甩開他跑路,心情有點煩躁,於是懶怠營業,半靠在馬車裡。
其實本來,這事落不到琾彬洲頭上。
兩大國之間的長期交流任務,該由封了王爵的皇子擔任,琾彬洲的年紀還差一歲。而當朝紅人,老四老六鬥得正酣,一聽來回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不在王都,都不樂意了,但老五老八那兩個閒人怎麼就不能來?
——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旁人看,這回的任務是皇帝提拔他,琢磨一下兩國關係,對他政治生涯大有裨益。但琾彬洲從小有點那個被害妄想症,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其實是淮王琾宸海的,同母胞弟。不過不是由生母淑妃養大的,而是一出生就被生不了兒子的皇后奪走了,從小和翁氏外戚並無親厚,那謀逆案才沒牽扯到他。
可那畢竟事體重大,琾彬洲自認倒黴,這幾年在皇帝面前總是不自在。
琾宸海這個人行為出格,喜歡跟江湖草莽打交道,不知不覺就有了一撥人對他死心塌地。然而四年前太子暴斃,皇帝震怒,證據不足都把琾宸海及黨羽連鍋端了,快得迅雷不及掩耳。這就導致那些江湖人群龍無首,上層視野不清晰,出於各方面原因,自發地找到琾宸海唯一的弟弟宣誓效忠!
琾彬洲很想告訴他們搞錯了,他才不想當接盤俠。當朝諸皇子中,他老九雖然年紀輕,但各方面能力資源都不差。如果他能老老實實在皇后手下搞黨爭,過幾年未必爭不過老四老六。反正太子死了,皇帝見誰都像現世報一樣。
然而長留舊黨的手中有一口驚天大瓜讓他不得不管。
——血盟。
血盟是聖盃的前體形態!琾彬洲覺得這事的首尾若處理不乾淨,那就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鍘刀,早晚要落下來,這才鋌而走險收了那幫人。然而正要展開調查,在姬束城發現可疑人蹤跡的時候,皇帝這節骨眼上居然派他出來!
琾彬洲每天晚上眼皮直跳。
阿垚坐在對面,聚精會神地讀柳州地方誌,連喝水都不抬眼睛。
“……哎,”琾彬洲不高興了,“有那麼好看嗎?”
阿垚脫口而出:“好看啊。”
琾彬洲問:“怎麼好看?”
阿垚沒明說,轉了個彎兒,眯著眼睛,“看柳州跟玉奇國究竟多少貓膩。”
琾彬洲冷笑,“一個地方誌能看出什麼來?你這幕僚不稱職,不幫我排憂解難,自己旅遊倒是專心專意的。”
阿垚笑道:“主要是殿下你英明神武,我們可以偷個閒。”
琾彬洲抬抬眉毛,再打量他。
阿垚這才正經道:“既來之則安之吧,仔細瞧瞧靜靈界。這些年的非聖咒武裝組織不都是邊關來的?我研究一下他們怎麼個滲透法。”
琾彬洲揶揄道:“你格局大,我腦子裡就只有聖盃。”
阿垚說:“我好生準備著,等你登基之後大展拳腳。”
琾彬洲說:“呵呵,上官大人麒麟之才,又不拘小節,思維活絡,以後誰登基都能重用你。我可就不一樣咯,沒有聖盃我就是個屁。”
“……”阿垚接不下去了。
琾彬洲吸一口氣,難抒胸中鬱結,悶悶地道:“也不知道這次耽誤了,回去會變成什麼樣。”
阿垚順著他說:“那就拉拉靜靈界的外援嘛,怎麼都有事做。皇上這些年怠政,越發捉摸不透了,我覺得……可能得做好硬搶的準備。”
琾彬洲笑了,“用血盟?你想得出來。”
阿垚姑且沒吭聲。
琾彬洲也不深究他說的究竟是啥,怏怏不樂地道:“八竿子沒一撇的事,長留那幫人居然敢跟我談條件,叫我尋回那扳指才肯交出秘籍。”
阿垚聽著也好笑,但很認真地說:“不過我覺得他們是真的有。”
琾彬洲怫然,“有又怎麼樣呢?拿來就是當反賊。”
阿垚說:“暫且是拿他們沒什麼辦法,這事娘娘操持著,殿下放寬心吧。等找到扳指,拿到秘籍就幹掉他們。”
琾彬洲冷笑,“這可是你說的?”
阿垚點頭,“沒錯,簡單。”
“……”琾彬洲感受到了他的敷衍。
作為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伴讀,兼名義上的表哥,遼城勢力年青一代的代表人物,阿垚對奪嫡大業居然興致缺缺;而作為魂師,他的信仰則在動搖,但詭異的是力量居然沒有衰退。
這種人的存在,對聖盃系統,是一種挑戰,可偏偏琾彬洲與阿垚親厚,遠超常人,總拿他沒辦法。
沉默了一會兒,琾彬洲坐直了,使個眼色。
阿垚望向車窗外,目光凝縮,看到一抹極淡的青煙飄進來,這馬車內的空間就好像被一片輕紗籠罩,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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