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李靜一句話,逗得不止是皇帝,就連文武百官也跟著笑了起來。
看著她俏皮可愛的樣子,讓人不喜歡都難。
“好!靜兒快快平身。”皇帝捋了捋鬍子,笑得合不攏嘴。
李靜命人把自己的禮物呈上來,是從北方收來的名石,雖不及夏墨言的金玉滿堂那麼名貴,但皇帝就是愛這一口,看著那顆一人高的石頭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還是靜兒最得朕心啊!來,做到那邊去。”
李靜朝著皇帝的手看過去,那邊,空了兩張桌椅,她抬頭望了一圈,並沒有看見夏鈞堯和阮半夏,她心想,那裡肯定是皇帝特意留給他們的,她便高興的走了過去。
剛坐下,她抬起頭,就看見正對面的夏墨言,正拿著酒杯看著她猥瑣的笑,她鬱悶的擰了下眉,將頭轉向一邊,懶得理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的皇子公主郡主們都已經賀完了壽,就連文武百官們也都拿出自己的禮物賀了壽,夏鈞堯和阮半夏卻還遲遲沒有到。
有人開始議論紛紛,“這凌王今年不會又不來了吧?”
“我看是,畢竟他腿不方便,並且也沒什麼錢。”
太子聞言,冷冷的笑了一聲,故意大聲的說道,“本太子看,皇兄是害怕出來丟人現眼吧!”
這句話,頓時引來李靜的不滿,她抬起眼眸朝著夏墨言瞪過去,“太子殿下這是哪裡的話,凌王府雖然沒有什麼進賬,但凌王娶了一個賢內助,想必拿出來的禮物要比太子殿下您的,更討皇帝陛下的開心。”
“嘁。”夏墨言冷嗤了一聲,“本太子還真就不信,這世間有什麼禮物能夠比本太子的金玉滿堂更名貴!”
皇帝坐在上面,聽著下面的竊竊私語,心裡也是好奇的很,阮半夏他倒是見過了,那個小丫頭確實跟一般的姑娘不太一樣,不知道她送出來的,會是什麼禮物。
只是……這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為何還不見他們來?
大殿裡李靜和夏墨言爭吵的厲害,一眾人就看著他倆打口水仗,偏偏皇帝還不說什麼,他們也就只能看著。
就在這時,一聲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凌王,凌王妃到……”
此言一出,大殿裡所有的人都朝著殿外看去。
都十幾年了,凌王從不曾出現在宮中,這些文武百官甚至連凌王現在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幾個月前,凌王迎娶一個乞丐的事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他們都快忘記這世間還有凌王這麼一個人了。
大殿門口,阮半夏穿著宮服,推著夏鈞堯一步一步的朝著殿中走去。
無數雙視線落在他們身上,有疑惑的,有看好戲的,也有為他們捏了把汗的。
阮半夏推著夏鈞堯,倒沒敢抬起頭東張西望,而是一路低著頭。
走到正殿中央,她繞過輪椅,走到前面,伸手把夏鈞堯抱了起來,她的動作很輕,很柔,讓人一看就知道,凌王和凌王妃的感情甚好,可卻讓人看著莫名的有些心酸……
攙扶著夏鈞堯跪在了地上,阮半夏走到一邊,也跪了下去。
“兒臣給父皇請安。”
“兒媳給父皇請安。”
昨夜還好夏鈞堯跟阮半夏把禮儀都說了一遍,阮半夏還能應對自如的跪下去行李。
偏偏頭頂冒出來一聲輕笑,“丫頭。”
阮半夏一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當視線對上皇帝那雙精明的眼時,她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眨了眨眼睛,伸手指著皇帝,疑惑的問道,“老頭,你怎麼也在這?”
一個老頭頓時讓旁邊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沉下了臉色,心裡都在罵這個凌王妃怎這麼沒有規矩,先不說皇帝還沒讓他們起來,她就先站了起來,就說她還指著皇帝叫他老頭這件事,就讓人大跌眼鏡!!!
夏墨言一下站了起來,惱怒的斥道,“大膽!你怎可叫父皇老頭!?”
父皇!?
阮半夏愣了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個老頭是……竟然是皇帝!
哎呦,我的娘啊!
阮半夏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不敢看皇帝的眼睛,“兒媳莽撞,還請父皇責罰!”
“哈哈哈哈!”皇帝一聲大笑,對身邊的福公公命令道,“還不快去扶凌王和凌王妃起來!”
什麼!?
別說那些文武百官了,就連夏墨言都愣在了當場!
凌王妃這等沒有規矩,皇帝不但不生氣,反而還讓福公公親自去扶他們起來!
就連太子都從沒有享受過這般待遇,這凌王妃竟然受了!?
福公公走下樓梯,先把阮半夏給扶了起來,然後正打算幫阮半夏去扶夏鈞堯時,阮半夏忽然拉住他,禮貌的笑了笑,“公公,還是讓我來吧。”
說完,阮半夏當著所有人的面,蹲下身,把夏鈞堯抱起來,小心的扶到輪椅上坐好。
皇帝看得眼眶都紅了,心隱隱作痛……
這時候,他視乎明白了,當時,夏鈞堯為什麼要拒絕他給夏鈞堯和李靜的賜婚,偏偏要娶這個平民的姑娘。
福公公倒也沒有尷尬,而是會心的笑了笑,轉身回到皇帝的身邊。
皇帝抬起手,擦了下眼角,深吸一口氣,才重新笑了起來,“丫頭,今日朕壽辰,別人可都是帶著禮物來的,別告訴朕,你是空手來的?”
“那哪能啊!?”阮半夏抬起頭,笑看著皇帝,不管面前這個人是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在她眼裡,那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長輩,老頭嘛!
她也不知道宮中還有什麼禮儀,就站在殿中,抬頭挺胸的說,“王爺早已經備下厚禮,就讓我家王爺說吧。”
夏鈞堯聞言,抬起頭看了阮半夏一眼,跟她相視一笑,夏鈞堯才拱起手說,“父皇,兒臣送的賀禮有三。”
皇帝真是好奇的不行,趕緊催促道,“皇兒還說來聽聽。”
夏鈞堯勾了勾唇角,緩聲道,“一是五千斤姜,恕兒臣家底薄,這姜要平價賣給國庫。”
“姜!”
文武百官一聽見這個字,頓時炸開了,“這姜是現成的嗎?”
阮半夏挑了挑眉,“當然!”
“哎呀!”不少人驚歎,“這冬天如何來的五千斤姜?”
阮半夏但笑不語,抬起看著皇帝笑。
皇帝心裡自然是知道,阮半夏這姜是怎麼種出來的,他抬手摸著自己的鬍子,開心的笑道,“丫頭,你果然種出來了!”
阮半夏笑著勾了勾唇,“還要感謝父皇賞給夏兒買糖的一萬兩銀票!”
“好!”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堯兒你繼續說!”
夏鈞堯點點頭,“二是一萬七千件禦寒衣裳,兒臣免費捐給國庫!”
一萬七千件!!!
就算是普通的棉衣,這也要耗費不少的銀兩!
雖是這樣說,但畢竟在太子的金玉滿堂面前這都是小錢,文武百官們倒也沒有驚歎。
夏鈞堯眼角餘光瞥了眾人一眼,繼續說,“兒臣斗膽向父皇請旨,將這五千斤姜和一萬七千件禦寒衣裳全部運往北方,助戰士們抵禦嚴寒,奮勇殺敵!”
此話一出,可不得了!
眾人還以為夏鈞堯這是錢多了,往國庫裡面捐,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有這份心!
不說那衣裳,畢竟衣裳那些人也沒有看見到底是個什麼樣,都還以為是普通的棉衣,就說那姜!
那可是姜啊!
大冬天裡種出的姜,那可是比黃金還貴啊!
凌王竟然要全部送往北方,可是一片赤子之心,全心全意為國為民啊!
已經有不少官員感動的眼眶紅了,看著夏鈞堯的眼神敬重了許多。
夏鈞堯說完,阮半夏轉身,對著殿外招了招手,“把王爺的壽禮拿進來。”
一個侍衛端著一個錦盤走進來,站在了阮半夏的身後。
阮半夏從錦盤上拿起衣裳,轉身,抬起頭,笑著說,“三是夏兒孝敬父皇的衣裳,這件衣裳是那一萬七千件裡的一件,是夏兒親手縫製的,還請父皇笑納。”
只是一件衣裳?
夏墨言譏諷的笑了一聲。
皇帝看著被阮半夏拿著攤開的衣裳,茫然的問,“丫頭,這衣裳能抵禦嚴寒?看著很薄啊。”
阮半夏點點頭,“是啊!父皇如若不信,可以現在就去換上,夏兒保證,父皇除了裡衣,外面只需穿這一件,就不會覺得冷了。”
“不可能吧!”質疑聲從旁邊傳來。
阮半夏不理不睬,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皇帝。
皇帝倒是沒有半分遲疑,命福公公取了上來。
當即就拿著衣裳走進了內殿。
沒一會兒,皇帝果然只穿著這件單薄的衣裳就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哈哈大笑。
眾人一見,趕緊跪在了地上,“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皇帝走過來,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面跪了黑壓壓的一片人,皺眉,“愛卿們,這是何意?”
丞相站出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皇上,您是千金之軀,可不能感染風寒,穿得如此單薄,龍體怕是經受不住嚴寒啊!”
“是啊!皇上,請您保重龍體啊!”
皇帝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抬手,“眾愛卿平身。”
說完,他笑看著阮半夏,搖著頭說,“丫頭,你到底是哪裡來的仙姑,竟能做出如此保暖的衣裳,朕現在穿著,竟比之前穿得那些厚重的棉衣還要暖和!”
文武百官一聽,頓時驚得睜大了雙眼。
他們可不會懷疑,皇帝會配合凌王妃演這一齣戲,看皇帝那樣子,那衣裳確實比棉衣要保暖!
阮半夏聽見仙姑兩個字,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以前可是被村民罵做妖女,到了皇帝這,竟然就變成了仙姑了!?
“父皇!”阮半夏雙手抱拳,字字鏗鏘,“夏兒懇請父皇應了凌王的請旨,快速將這些衣裳和姜快馬加鞭送往北方戰地!”
“好!”皇帝一手拍在桌上,面色激動不已,“朕允了!”
別說皇帝這麼激動,就連底下的文武百官們都跟著激動了起來。
“這北方打仗已經打了快五年了,一直遲遲沒有解決,就是因為天氣冷起來,咱們的將士受不了那嚴寒,現在有了姜,又有了這些衣裳,想必馬上就能剿滅賊兵,大獲全勝!”
“是啊!凌王這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大好事啊!”
沒等皇帝說什麼,文武百官們竟站起身,對著夏鈞堯行了一禮,“凌王殿下心繫國家,臣等敬佩!”
皇帝看著這些人,心裡滿意的笑了。
而夏墨言可就不高興了。
他抓起酒杯,一杯一杯的往嘴裡灌著酒,剛才那些還誇讚他的官員,現在一邊倒的全部誇起了凌王,竟然把他給無視了!
他可是太子!
未來的皇帝!
夏鈞堯不卑不亢的跟文武百官們客套了一番,這時候,林遠航忽然站出來,跪在了正殿中央,“皇上,微臣有個不情之請!”
皇帝放下手裡的酒杯看過去,“愛卿但說不妨。”
林遠航抬起頭看了夏鈞堯一眼,大聲說道,“凌王心思縝密,為人忠厚,又有一顆愛國的赤子之心,微臣斗膽,請皇上恢復凌王的權位,允許凌王參加早朝!”
此言一出,頓時又站出來幾個官員跪了下去,附和道,“臣等附議!”
皇帝看了夏墨言一眼,見他臉色黑了個徹底,抓住酒杯的手恨不得捏碎酒杯一般。
他淡漠的笑了一聲,“凌王當年本是因為雙腿殘疾,故在府裡休養生息,既然凌王現在已經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又有如此之心,朕准奏!”
“謝皇上,皇上英明……!”
如此一來,夏鈞堯不但收穫了人心,還重返朝堂,阮半夏僅僅是用了五千斤姜,和一萬七千件衣裳就為他開啟了一個全新的局面!
阮半夏推著夏鈞堯走到餐桌邊,看李靜對自己做了個鬼臉,她笑著瞪了李靜一眼,便坐在了一旁。
一時間,整個廳裡熱鬧非凡,舞姬們歡快的跳著舞,大臣們愉快的聊著天。
一番敬酒之後,皇帝已經微微有了醉意,朝著阮半夏那邊看去,他笑了一聲,對著阮半夏招了招手,“丫頭,上來。”
他話一出,本來喧鬧的正殿,一下安靜了下來。
阮半夏抬起頭看過去,有點不明白皇帝是什麼意思。
皇帝見阮半夏沒動,有些不高興了,“朕叫你上來,你還愣著幹什麼?”
阮半夏看向夏鈞堯,夏鈞堯勾著唇對她輕輕的點了點頭,阮半夏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朝著上面走去。
踏上了兩個臺階,阮半夏就不敢再走了,因為就連皇后也只是坐在了這邊,並沒有在上面。
“父皇,兒媳……”
“費什麼話!”皇帝皺眉,“過來!”
阮半夏的手心裡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眼角餘光瞥了眼皇后那跟吃了大便一樣的臉色,她沉沉的呼了一口氣。
算了,死就死吧!
她硬著頭皮走上去,站在了皇帝的身邊。
皇帝給福公公一個眼神,福公公立刻會意,搬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在了龍椅旁邊。
“來,坐!”皇帝拉著阮半夏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從盤子裡挑了一個長得好看的甜點,遞到阮半夏的眼前,“丫頭,朕給你一萬兩銀票是讓你買糖吃的,你可買了?”
阮半夏愣了一下,看著皇帝手裡的甜點,尷尬的笑了一下,“兒媳……兒媳沒錢,所以……所以把那些錢,都……都……”
哎!
阮半夏覺得這樣真不舒服,面對老頭的時候,她可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現在面對皇帝了,雖然是同一個人,她卻畏首畏尾的,連句話都說不清楚了。
她咬咬牙,“老頭,我這麼跟你說吧,我嫁給凌王的時候,凌王府可是窮的連件新衣裳都買不起,我當時租那些地,是把凌王府唯一兩個值錢的花瓶給當了,才有了銀子租了那些地。”
她這話一出,底下那些文武百官們,聽著都覺得寒心,一個堂堂的王爺府,竟然連幾千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阮半夏也沒管別人有什麼反應,繼續說道,“租了地,又弄了那些棚,你是看見的,我還要買種子,還要付給村民們工錢,那點錢哪裡夠,所以我就把你給我那一萬兩銀票投進去了。”
皇帝聽著都覺得心酸,看著阮半夏的眼眶都紅了。
阮半夏嘆了口氣,“後來做那些衣裳,我要在三個月之內裡趕出兩萬件,王府人又不多,我只能請安定郡主幫忙,後來,如果不是你送來的那五萬兩銀票,我估計現在,就是一千件衣裳我都拿不出來!”
“兩萬件?”皇帝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他拿過一個酒杯,親自給阮半夏倒了酒,遞過去。
阮半夏伸手接過,一口喝了進去,辛辣的味道刺得她的小臉一下就擰了起來,趕緊伸出舌頭,“好辣!!!”
皇帝看著,哈哈大笑兩聲,讓人送了水過來,讓阮半夏喝了,他才問,“做了兩萬件,怎麼只給國庫一萬七千件?”
皇帝不提這事,阮半夏就覺得這事就這麼私了了就算了,可是現在皇帝提了,阮半夏可覺得不能就這麼輕易了了。
她放下水杯,抬手拉了一下自己的下眼皮,“老頭,你看見沒,我這黑眼圈。”
皇帝點點頭,“怎麼了?”
阮半夏鬱悶的,自己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一口喝了下去,她伸了伸舌頭,然後忍著那股辣勁說,“這事可真是氣死我了。本來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偏偏昨晚,王府一場大火,燒了我整整一個庫房!裡面的三千件衣裳全部變成了灰燼!”
“還有這等事!?”皇帝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手倏然緊握成拳,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他轉頭,睨了太子和皇后一眼,見兩人眼神躲閃,他回頭看著阮半夏,“然後呢?”
阮半夏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然後,然後我帶著府裡的人把火給滅了,就開始追查真兇!”
皇帝的眉頭越皺越緊,想到十幾年前凌王府那場大火,他的心就狠狠的抽痛起來。
他緩了一口氣,問,“那你找到了嗎?”
阮半夏忽然轉過頭,將視線落在了皇后的身上,陰冷的勾了勾唇角,笑道,“那肯定是找到了!否則這事我也不能跟你提不是!”
皇帝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眼神愈發的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