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曾意識到,她看他的目光裡面並沒有男女之情。
在她的感情裡面,他從一開始就輸了。
後來他才知道,他們胡家得罪了人,黑道上面的。
胡雪最親的一個哥哥已經慘遭毒手,就連勢力不小的胡家也無法找到真兇,還一個公道。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睡好覺了。
而且她的心情,其實一直以來都不好。
夜凌澤從未如此的心疼過一個人,完完全全的只有心疼,他的眼中閃著連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柔情。
她對他極好,可夜凌澤一直都不知道,那是因為她的同情,她想讓他可以融合於這個世界不要那麼格格不入。
她就是有這樣一份喜歡多管閒事的善。
可嘆他一直都誤會了。
她將他從自己的世界裡面拖入到這個世界,這個他難以融入的世界。
之後,他可以與人交談,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的在這個世界上生活。
她便成了他最重要的人。
可是,自從他的朋友開始變得多了之後,她又變了。
她變得和從前的他越來越像。
她開始不與人交談,她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開始排斥所有人,包括他在內。
夜凌澤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為她那個哥哥麼?
他想安慰她,可她總會躲得遠遠的。
直到有一天,她憤怒地甩開他的手,怒吼:“你很煩你知不知道,早知道你這麼煩人我當初就不該管你!”
那之後,夜凌澤再也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
他和他的朋友走在一起,而她就是一個人,那段時間的她真的很奇怪,像是要與全世界隔開距離一般。
夜凌澤想要像她將自己帶入這個世界一樣,將她帶回來,因為那是他那麼喜歡的姑娘。
他想,待她們都長大了,他一定要讓母親去胡家求親,他們以後一定要成親的。
可是他是個驕傲的人,這從他出生開始就已經定了型的,哪是能夠改變的了的,所以他做不到放下身段去對她。
直到後來,她一連請了一週的病假,她的身體極好,幾乎不怎麼生病的,怎麼會一病就是一週呢?
後來,他以送卷子的名義為由,繞了無數條路才找到了胡家,看見的卻是她渾身是傷的躺在床上。
她的父親告訴他,她被人給襲擊了。
他說他們胡家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讓他最寵愛的小女兒受苦了。
夜凌澤那個時候才知道,她為什麼要避開他們所有人。
一定是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所以才……
可仔細想想,她躲避的最厲害的人,只有他一個人。
這是她,在保護他?
夜凌澤知道,只有這一個可能性了。
於是待她回校之後,他幾乎從未從她的身邊離開過,儘管她罵了他好幾次,也不曾。
夜凌澤從前從來想不到自己會為了一個誰做到這種地步。
年幼時候的他以為,自己未來會娶一個夫人,或許還會納幾房妾室。
可他都沒有,因為她就是他的唯一了。
……
最後的記憶,停在那一夜。
夜幕降臨,星星很疏,很淡,沒有星光璀璨,對於他和她而言,卻是永恆。
有人要殺她,在無人的拐角處,一輛大貨車不知等候了多久,就那樣橫衝直撞的朝她衝去。
今天胡雪不願意與他一起,可是夜凌澤無比地慶幸自己跟來了。
胡雪被那巨大的陰影籠罩住了。
而逃嘛,早已來不及了。
他們胡家在這個城市有一定的地位,得罪的人真不少。
她沒有恐懼什麼,只覺得也算是輪到她了。
可是呢?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有別人的出現。
身後有個推力將她猛地往前方推了一把,她被推得摔倒,跌下的時候,那一推幾乎用盡了身後之人渾身最大的力氣。
後面的事情她再也不記得了。
當她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有個女人瘋了一般地要掐死她。
那是凌澤的母親,她的目光狠的,像淬了毒一樣。
罵她狐狸精,罵她賤人,各種各樣的罵。
胡雪卻知道那是發生了什麼,貨車的司機被抓了,說是酒駕撞死人了,交給了警方去處理。
胡雪卻知道不是的,可是沒有辦法啊。
那段時日之後,胡家的上上下下都發現,她們家平日裡最歡脫鬧騰的小么變了。
她晚上經常會叫著凌澤然後驚醒,發現那個少年已經不在了。
胡雪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
胡家的人本想放任她自己想明白的,可直到有一天,胡家的當家人從臥室裡面將那個滿手是血的她帶出來。
才發現那個少年的死,給她帶了多大的傷害,她竟然……也想去死了。
胡家的人聯絡了最為權威的催眠師給她進行了催眠……
只希望,她可以不要再那麼瘋狂,那麼執著。
……
我想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沒有傷痛,沒有悲哀,平安喜樂,這是夜凌澤在閉眼之後最深的執念。
“唉。”
他聽見了有人在嘆息:“殿下,快醒醒吧。”
他皺眉,殿下?殿下?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在潛意識當中拼了命地排斥。
不,不要,他不想!
“殿下,您此前所看見,所遇見的一切,終歸是虛妄,是黃粱一夢。”
這道聲音,幽幽又涼涼。
夜凌澤不願意相信。
也不願意睜眼。
“殿下,貧僧當真是好不容易才將您喚回的,您切不可意氣用事啊。”
那人長長一嘆:“殿下,睜眼吧,若是您實在放心不下那人,貧僧定當想辦法幫您續緣,即便耗費貧僧半生的陽壽,您快醒來吧。”
後來,那人的聲音無奈:“為了不影響國運,殿下此前的這些記憶,貧僧要先幫您封印起來,待您遇見她後,只會慢慢想起……”
……
從此,這世間再也沒有了凌澤那個人,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沒人知道他是誰,又去了哪裡。
直到後來,有一隻小狐狸,千方百計地逃開了宸王府。
她眨著清明的狐狸眼,雖然半張白綾覆蓋卻難掩靈動機巧,甜甜地喊了一句:“乾爹,是你嗎乾爹?”
“乾爹真的不要雪兒了嗎?”
如果啊,那個時候,當夜凌淵前來搶人的時候,他如何也不退讓,多好呢?
如果啊,那個時候,他就認出了這個人,是他曾經極為重要的那個人該有多好。
可惜的是,他不曾認出過她,她亦然沒有認出他。
所以,今生今世,漸行漸遠。
無墟便是死也沒有想到,自己花了大力氣牽下的一條紅線會陰差陽錯地牽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上。
那之後他本以為自己功成身退,可再回來之後,卻發現一切都已經變了。
***
胡雪再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了皇宮。
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夜凌淵的衣袖:“夜凌澤呢?夜凌澤呢?夜凌澤去哪了?”
夜凌淵看向她,似是因為不忍心一般,頭偏向了另一邊。
胡雪突然靜默了下來,手指伸入髮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看著托盤裡那丹藥的時候,她的手猛地一揮:“拿走!我不要吃!”
胡雪會控制不住地覺得那是夜凌澤的命。
她就是很傻,傻到非得自我欺騙,好似她只要不用下,夜凌澤就會回來一樣。
“那他孃的是誰做的狗屁機關!”
胡雪的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棉被上,氣急攻心,竟然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她的眼前一黑,靈力盡失。
完全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胡雪!”
她聽見了夜凌淵滿是怒意的聲音,茫然地抬頭,卻看不見他了。
夜凌淵心疼地將她摟入了懷中:“別傻了!別傻了!你若是這樣,反而拂開了他的好意,這是他用命換來的,可你拒絕,豈不要他心寒!?”
胡雪搖頭,拼命地搖頭:“不,他不會心寒的,他為了我,他那麼痛苦,我有什麼資格幸福?我就是該變成現在這一副鬼樣子,什麼也看不見,半死不活到死,不然我怎麼對得起他?”
“胡雪!”夜凌淵似乎很無奈:“你便是不想著夜凌澤,也該要想著絃歌星辰和長安,你莫不是忘了自己還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你能丟下他們嗎?”
胡雪搖頭,只拼了命一樣地重複道:“我沒有資格,我不配,我怎麼辦?我怎麼辦?我沒有資格幸福,我活該痛苦一輩子……他的血就那樣濺到我的臉上,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夜凌淵將她禁錮在懷中,神色也是痛苦:“雪兒,你只為夜凌澤心疼,你可曾想過朕,若沒有了你,朕又該如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