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沂芸神色大變,連忙上前摁住了薄鬱年,“鬱年!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手,晴天說的是實話,難道你要為了那樣的女人而殺了晴天嗎!你給我鬆手!”
薄鬱年神色凌冽,周身更散發著駭人之氣。
就在左晴天以為自己要斷氣的時候,脖頸上的那道力量驟然離去,她猛地彎腰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緩了緩氣息後的左晴天側身躲在苗沂芸的身旁,苗沂芸眼睛一瞥,隨即對著薄鬱年道:“鬱年,芸姨知道你想要這個孩子,可剛才晴天她的話也是實話,這些藥是她讓家庭醫生給她換的,不行你可以去問。”
薄鬱年定定的看著兩人沉默許久。
三人僵持了一會後,男人轉身離開。
君思恬醒來的時候,入眼的便是一片白茫茫,腦海中的記憶,在一瞬間湧來,她下意識的抬手撫上小腹。
就在這時,門吱呀響了起來,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就看見那抹高大的身影,男人緩步走了進來。
薄鬱年走到病床旁,居高臨下的看著病床上的人兒。
君思恬有一肚子的疑問,她莫名的肚子疼成那樣,她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肚子裡的孩子如何了。
而男人這樣凌冽的視線,讓她不舒服到了極點,她伸手便要去摁床頭的呼叫鈴,卻在剛一伸手,就被男人摁住了。
她擰眉,抬眼看他,“你這是要做什麼?”
薄鬱年看著她,想到孩子一事,他呼吸不由重了幾分,“這話應該問你,君思恬。”
君思恬蒼白的小臉帶著濃濃的疑惑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男人唇角勾笑,“我什麼意思,這話難道不該問你嗎,君思恬,我當真是小瞧你了,你真夠狠心的!”
君思恬聽著男人的話,越發的疑惑,她看的出男人眼中的惱意,可是不知這他的這惱意從何而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扭了扭手腕,掙開他的手,可下一瞬,男人便捏住了她的下顎,她被迫仰面。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君思恬,我記得我曾警告過你,這個孩子你要給我好好留著,你能耐不小,敢殺死這孩子!”
薄鬱年的話讓君思恬一愣,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什麼殺死孩子?”她吶吶開口。
此刻薄鬱年看著君思恬這無知又無辜的模樣,只覺得她是真會演戲!
他唇角嘲諷的笑越濃,下一瞬,他從口袋中拿出白色的藥瓶。
“君思恬,我倒是不知道你心機變的如此重,竟敢將給你吃的安胎靜心的藥換成了流胎的藥!君思恬你就這麼不想要這個孩子嗎!”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出這句話。
君思恬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難以消化他的話。
“什麼流胎的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放開我!”
“不知道我說什麼?君思恬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和我演戲嗎!你表面上答應我不會拿掉這孩子,暗地裡卻每天服用這藥!君思恬,你當真可恨!”
男人邊說著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君思恬疼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說話!”她吼道。
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聽不懂,也不想聽!
就在兩人爭執的時候,一護士走了進來,看見兩人起了爭執,連忙阻止道:“這是幹什麼呢,病人身體虛弱,需要好好休息啊。”
薄鬱年這才鬆了手。
護士搖著頭看著薄鬱年,“你是她丈夫吧,病人才剛流產完,正是需要靜養和安撫的時候,你這做丈夫的怎麼能這樣呢!”
君思恬聽著護士的話,重點全在護士的流產二字身上。
所以……
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了是嗎?!
護士說完後,側頭看了眼病床上的君思恬,瞥見她臉色的蒼白,輕嘆口氣後道:“如果沒什麼事,你先出去吧,讓病人好好休息休息。”
薄鬱年也在氣頭上,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兒後,便轉身離開了。
薄鬱年離開病房後,護士看了看她的吊的針水,又說了幾句囑咐的話後便離開了。
病房驟然安靜了下來。
君思恬雙目空乏的看著一處,薄鬱年和護士的話,都不斷的縈繞於她的腦海,她雙手緊攥著被單,指節泛白。
孩子竟沒了……
這個事實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剛懷孕那會她沒有辦法接受孩子,曾想打掉,後來被薄鬱年逼著留了下來。
決心留下腹中的孩子後,她便對這孩子有了些許期待,時間一長,感情也越深,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而現在……
她卻被告知孩子沒了……
她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
君思恬身子虛,坐在病床上發呆許久後,便睏乏了,她睡了片刻,醒來後沒多久,左晴天就走了進來。
在看見左晴天的一剎那,她溫和的神色驟然冷了下來。
左晴天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君思恬,心中痛快。
君思恬淡掃了她一眼,一點也不想搭理左晴天,她將視線撇開,看向窗外。
左晴天看著君思恬,不氣不惱,唇角揚起一抹笑,“思恬,真是可惜了,你這肚子裡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君思恬閉了閉眼,她自然知道左晴天來,是為了嘲諷她,她實在不想搭理。
“左晴天,收起你虛偽的嘴臉。”她冷聲道。
左晴天驟然斂去臉上的笑容,她轉而走到另一邊,看著君思恬,開口道:“君思恬,現如今,你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你以為鬱哥對你還會那麼上心麼?”
君思恬早猜到左晴天和她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話,她神情淡淡,一雙黑漆漆的眸平靜如水。
“所以?”
君思恬看著左晴天,“左晴天,你有這閒情逸致和我打嘴仗,倒不如想想,讓你的鬱哥和我儘快離婚,娶了你。”
君思恬的一句話讓左晴天啞口無言,甚至臉色一變。
不論左晴天在君思恬面前如何囂張,可這事,始終是她心中最大的一塊痛處。
她雖然住進了清瀾豪苑,也看著薄鬱年對君思恬惡劣的態度,可就是沒辦法讓薄鬱年和君思恬離婚,自己從而上位成為名正言順的薄太太!
左晴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許久後才憋出一句話,“你別得意,鬱哥和你離婚是遲早的事,你害死了鬱哥的骨肉,你以為鬱哥還會容得下你嗎!”
君思恬眉心微擰起幾分,她到現在也還沒辦法接受孩子已經不在的事實,孩子沒了,她也如剜了心一般。
左晴天瞅著君思恬臉色的變化,她臉上浮現一抹陰沉得意的笑,隨即湊到君思恬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這藥當真不錯,能讓你腹中的孩子,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的在肚子裡逝去,真是可憐啊。”
君思恬聞言瞳眸驟然一縮,雙眸帶著濃濃的震驚看著左晴天,她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吶吶的開口,“是你做的……”
左晴天並沒有打算瞞著君思恬,她勾唇笑,“是我又怎麼樣,君思恬,你以為用這個孩子就能穩住自己薄太太的地位,你做夢,鬱哥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左晴天說完轉身踩著高跟鞋便離開了病房。
門砰的一聲被關了上,病房驟然陷入一片沉靜。
左晴天的那番話不斷的縈繞在病房中,就仿若千金大石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的孩子,是被左晴天害死的!
而那個男人,卻認為是她害死的!
外面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可她的心,卻猶如陰天狂風。
君思恬在醫院住了幾天的院,期間叔叔,童瞳都來看過她。
薄鬱年來的次數不多,他來的時候,她曾問過他,如果她說,孩子的死和她無關,他相信與否。
而男人給她的答案卻是沉默……
……
出院後,君思恬在家將養了些許日子,經過這次流產,她越發的沉默寡言。
在清瀾豪苑裡,她誰都不想理,面對左晴天的挑釁,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這讓左晴天有些無趣。
向來她出門都會有幾個保鏢跟著,從她出院後,跟著的人倒是少了許多,有時候,她呵斥那些人不許跟著,那些人也聽了她的話。
這雖然讓她有些意外,不過她也沒去細想原因。
陸青豫來到花海這邊的時候,就看見長椅上躺著的小人兒,陽光折射在小人兒身上,遠看,仿若一副絕美的畫一般。
他邁步朝前走去,走到長椅旁,俯看著小女人。
她安靜的睡著,睡顏恬靜美好。
他不自覺的蹲下身來,看著她有些憔悴的小臉,他心中竟劃過一抹心疼。
這些日子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他都聽說了。
他忍不住抬手,輕撫上她的小臉,低低的開聲道:“是時候了……”
君思恬醒來時,看見坐在一旁的陸青豫,“你什麼時候來的?”
陸青豫溫溫一笑,“來了一會了,我聽鄭伯說你這幾日常來這。”
鄭伯是看守這片花海的人。
君思恬抬眼,看著眼前這片花海,低落鬱悶的心情漸好轉幾分,她悶悶的嗯了一聲,“這裡,漂亮,看著讓人心情好。”
陸青豫聽著她的話,心中對她的那份心疼更加重了幾分。
她相較之前性子更淡了。
君思恬在花海邊坐了許久,陸青豫一直陪著她說話,只是,兩人的交流多是陸青豫在說,而她回應的並不多。
君思恬在花海這邊呆到傍晚才離開。
她回到清瀾豪苑,剛走到門口,正遇見也剛回來的薄鬱年,兩人相視一眼,君思恬先開了口,“我有事和你談談。”她說完便進了屋。
薄鬱年眸光邃深的看著小女人的背影,隨即跟了上去。
君思恬上了樓回了房,她徑自走到書桌邊,拉開抽屜,將一份東西拿了出來,遞給薄鬱年。
薄鬱年沒立刻接過,他抬眼看她,“這是什麼。”
君思恬微垂眼簾,神色淡淡,“你看看吧,看完後簽字就好了。”
她的話讓薄鬱年擰眉,神情更凝重了幾分,當他看清這份東西是什麼的時候,他一張俊臉瞬間沉了下去。
他捏著手中的檔案,剋制著心中的怒火,“這就是你要和我談的事情?”
君思恬神色平淡,“對,薄鬱年,我們離婚吧,我們這可笑的婚姻早已經沒有維持的必要了。”
“可笑的婚姻?!”
薄鬱年邁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他的力道將他此刻的情緒盡數表達了出來。
君思恬被他這樣攥著手腕疼的厲害,可她沒有一點掙扎,也沒喊一聲疼。
她唇角微微勾起幾分,“你好像不認同我這形容?我形容的不對嗎?沒有吧,很貼切啊,我們的婚姻就是一場可笑的婚姻。”
她曾期盼的美好婚姻,現實卻給了她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她迎來這段婚姻的時候,她的父母死了,她的婚姻也碎了。
薄鬱年將手中的協議書扔到一旁的桌子上,沉聲道:“君思恬,今天這話,我權當你沒說過。”
“薄鬱年,你憑什麼當我沒說過,這婚我是一定要離的,我們之間早已沒感情了,你這樣耗著對誰都沒有好處。”她道。
男人眼中的陰鶩之氣越深,“沒感情了?那你和誰有感情?溫長風?還是那晚送你回來的人?!”
君思恬喉間一哽,她輕笑出聲,“薄鬱年,你到底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些?曾經我是愛你愛到不能自拔,可是是你把這一切都給摧毀了!是你殺了我父母,也是你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對婚姻不忠!”
她的這番話,說出口後,驀地!
整個人被一股力道抵在了牆上,下一瞬,她喉間一緊,男人的大掌一扣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怎麼,覺得這些事實刺耳了嗎?是不是也想殺了我?”
君思恬猛然感覺到脖頸上大手的收緊,她呼吸有些困難。
“君思恬,你覺得你父母無辜是嗎?!”
君思恬擰眉瞪他。
“你以為你敬愛的父親母親是什麼好人嗎?他們也不過是雙手沾滿血腥的殺人兇手!”薄鬱年激動的道,額間的青筋越發的凸出。
殺人兇手?
君思恬不明白他的話,更不相信!
“你胡說什麼,他們不是……”她的脖頸被男人卡著,說話都有些吃力。
薄鬱年雙眼泛紅,他極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情緒,才讓自己沒衝動的用力掐死她,“君思恬,離婚你想都不要想,我的婚姻裡,只有喪偶!”
這話若是換了旁人聽,或者是在從前,只怕她會沉醉在著如夢的情話中。
婚姻裡只有喪偶。
聽起來多麼堅貞動聽啊。
君思恬雙眸泛著淚光定定的看著男人,“你……把話說清楚,什麼雙手沾滿血腥的殺人兇手!你說清楚!”
薄鬱年呼吸沉重,那些殘忍的話已到了嘴邊,可被他生生的嚥了下去。
見他不說話,君思恬更急了,“你說啊!”
薄鬱年掐著她脖頸的手漸漸鬆開,君思恬急急的抓住他的胳膊,“你說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薄鬱年定定的看著她,終是什麼也沒說,轉身朝房間門口走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頓住腳步,清冷的聲音在房內響起,“君思恬,離婚,你想都不要想。”
君思恬眼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些凌亂理不清的話語,卻不斷的縈繞在她腦海邊。
……
陸青豫接到鄭伯的電話後,便立刻趕到了花海。
“她來多久了?”陸青豫開口問道。
“有一個多小時了,君小姐來後就這樣站著,我問她話,她也不答,少爺,我看君小姐的狀況不太好啊。”鄭伯道。
陸青豫俊秀的眉心微擰起,他邁步走了過去,君思恬雙目空洞的望著遠處,她纖瘦的身子在夜風中,仿若一張薄紙,風再大點都能將她吹跑了。
陸青豫嘗試喚了她幾聲,可都沒得到回應。
陸青豫看著仿若沒了靈魂的人兒,眸底斂起一抹光,他轉而衝身後的鄭伯低聲說了幾句。
不一會,鄭伯拿來一瓶礦泉水,陸青豫擰開蓋,眸色漸深。
“喝點水吧。”他將礦泉水遞到君思恬的面前。
君思恬睫毛輕顫幾分,許久瞳眸才有了聚焦,她微側眸看向陸青豫,吶吶開聲:“你怎麼過來了。”
陸青豫微揚眉,“這話應當我問你吧,怎麼這個時間過來了?”
君思恬眸光又暗了幾分,她不語。
陸青豫也不逼她,“不想說沒事,反正這邊你隨時隨地想來都可以,”他繼而道,“天氣越來越熱了,現在雖然是晚上,不過也熱的很,喝點水吧。”
君思恬有些木吶的接過陸青豫手中的水瓶,水瓶口插著一根吸管,她就著吸管,喝了一口。
陸青豫看著她將水喝下,眼底多了些意味。
“你想過離開嗎?”他開口問道。
君思恬一怔,反應過來後扯出一抹無奈的笑,“離開……哪那麼容易。”
別人要想離開或許很容易,買張機票的事,可她……
薄鬱年是什麼性子她最清楚不過了,她若是離開了,大概不出兩日他就會找到她了。
“如果可以,你會離開嗎?”陸青豫問道。
君思恬點了點頭,“會。”
陸青豫抬眸,看著前方的花海。
兩人站了一會後,君思恬忽覺得有些困,她打了個哈欠,身子都晃了幾分。
陸青豫扶住她,“怎麼了?”
她揉了揉眼睛,“有點困了,我先回去了。”
陸青豫淡淡一笑,跟著她一起朝外頭走去。
可君思恬還沒走出幾步,頭便暈眩的厲害,她身體一晃,朝一旁倒了去。
陸青豫準確無誤的接住了小人兒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