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卓希。
他們交談了幾句,看起來很熟絡的樣子。只是過了一會兒,傅書語便走過來,拉著他往舞池走去,傅知夏繼續做著她的侍應生。
宴會進行了一個小時,一切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時間定格到一小時十五分的時候,陸雪凝從她的盤子裡端過一杯果汁,她往前走了幾步,腳步又頓住,轉身望向陸雪凝的背影。
她跟著她一直往前,到了長廊的轉角,便不見了人影。
那個方向他很清楚,長廊轉角往前,是一排套房。
他之後醒過來便發現有個女人躺在他身旁,再後來就是一眾記者。
這事這麼一路看下來,總是覺得不夠通暢。
他再度抬眼望向了病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五官柔美,那雙清澈的眸子像是從來沒有摻雜任何雜質,任何時候看著都單純無辜。
“真這麼想恢復記憶?對你而言,這並不是什麼美好的事。”
傅知夏微微一怔,苦澀地勾唇:“就算是不好,也不能因為忘記而消失。我知道,我給你的生活……帶來很多困擾,對不起。”
“扯平了。”
傅知夏猛地抬眸,他的意思是,她替他擋了一刀,然後她對他下藥這件事情就扯平了?
岑朵大力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這樣一幕。霍劭霆單手插著口袋站著,跟傅知夏目光對視,她判斷不出是脈脈溫情還是劍拔弩張,只是房間裡是詭異的安靜。
霍劭霆的目光不耐地望過來,岑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霍總也在。聽知夏說你出差,我還以為……”
“作為一名醫務人員,保持環境的安靜,是不是常識?”
“……”岑朵望了眼還在迴盪的門,摸了摸腦袋,“是這樣,我是有點太激動了。知夏,你不是讓我關注那位傅家大小姐的病情嗎?她剛剛醒了!”
那五個字在空氣中迴盪跳躍,傅知夏猛地撐起身子,因為動作力度太大疼得齜了一聲。岑朵正要跑過去,就看到霍劭霆大步上前按住她,沉聲道:“你是怎麼回事,剛剛醫生跟你怎麼說的轉個身就忘?好好躺著!”
“……”岑朵微張著嘴,這霸權主義的關心,還是挺暖心的。
傅知夏卻是無法冷靜,胸腔裡漫上的各種情緒漸漸脹滿,她的鼻尖開始發酸,眼睛發澀,吸了吸鼻子,那淚不受控制地滾下來。
她醒了!傅書語醒了!至少她醒了,一條生命沒有因為她而消失。
她轉身將頭埋入枕間,溫熱的淚水漫開。
“知夏……”
“你先出去。”岑朵的步子才邁開就被男人喝住,她撇了撇嘴,這會兒記得小心翼翼地關門。
“傅書語醒了,你哭成這樣是什麼意思?”霍劭霆抽出一張紙巾,動作笨拙地將她被淚水沾溼的頭髮別到耳邊,擦著她的眼睛命令,“把頭轉過來,你的傷口還能這樣壓?”
傅知夏被強勢翻轉過身子,眼眶還是紅的。別人眼裡看來,她到底是心裡高興還是難受?但她自己清楚,傅書語醒來,她是激動萬分的。
“可以睡了。如果明天醫生來檢查傷口有任何問題,你就別出這個病房。我的意思,明白?”
男人說著便關上了燈,傅知夏睜著眼睛,這樣的夜,她怎麼可能睡著?
***
黑夜漫漫,燈光照耀的病房圍滿了醫生,大家都在壓抑著內心的沸騰,站在緊閉著的病房前。
“小語醒了,終於醒了……”尹璐擦著眼淚,撲到傅路凱身上,低低地抽泣著,“太好了,我還以為……”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傅路凱拍著尹璐的背,看著白色的門,低嘆道,“書語吉人天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楊美玲撲通一聲跪下,對著四方磕頭,“感謝觀世音菩薩,感謝觀世音菩薩……”
“行了,你也別磕了,這裡是醫院,別丟人現眼。”
尹璐掃了楊美玲一眼,畢竟這事的罪魁禍首是傅知夏,她看楊美玲怎麼也順眼不起來。
如果不是傅知夏,她女兒哪裡需要受這樣的罪?
“既然小語已經醒了,那你也可以走了。我會另外找一個人好好照顧她……”
“太太!”楊美玲驚呼起來,她跪著爬到尹璐身邊,又咚咚地磕起響頭,“太太,請你不要趕我走。我知道,我知道這件事都是知夏的錯,我已經跟她斷絕母女關係了……我從小看著大小姐長大的,我會好好照顧她……太太,請你讓我留下來照顧大小姐,求求你……傅先生,求求你……”
“小璐,醫生也說了,書語能夠醒來,是楊媽精心照顧的結果。這件事楊媽沒有錯,再說她從小看著書語長大,換成別人未必放心。就讓她留下,當年我答應過傅海,會照顧她們母女。”
“這些年我們難道還不夠照顧?你看看傅知夏把我們小語害成了什麼樣!她……”
“傅叔叔。”一道清淡的聲音打斷了尹璐的歇斯底里,她攥著手心,看著從不遠處走過來的霍劭霆。
雖說傅家和霍家有交情,但到底不在一個城市,傅書語出事之後,霍劭霆對傅知夏的包庇真是讓她傷透了心。只是傅家生意不夠景氣,霍劭霆也幫襯著,她也說不出什麼來。
“聽說書語醒了,我過來看看。”
“是啊,醒了,醫生正在做檢查。”傅路凱擦了擦眼睛,“這顧教授真的是神醫妙手啊,要不然書語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霍總,書語這次能夠醒過來,是不幸中的大幸。書語醒了,我只希望她能安安心心地養病,希望霍總以後能管好自己的太太,不要來打擾。”
“於情於理,總該過來探視的。”霍劭霆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看到尹璐微變的臉,“剛剛傅叔叔說,很感謝顧教授的妙手回春。但是你們就沒想過,顧憲怎麼忽然之間轉變了態度,願意給書語治療?”
尹璐一怔,傅路凱很快明白過來:“劭霆,這次真的是謝謝你了……”
“我是個生意人,能耐再大也破不了顧教授的規矩。”他的聲音頓了頓,眼神漫漫地看向一旁站著的楊美玲,“是傅知夏。”
“這不可能!”尹璐的聲音有些尖利,“顧憲跟她素昧平生,怎麼可能為她改了規矩?她有什麼能耐!她也沒有那麼好心!”
“她有什麼能耐,估計顧教授比較清楚,所以願意跟她做交易。她有沒有那麼好心,結果……你們都看到了,顧教授同意治療,書語醒了。”
尹璐冷笑:“她就算是豁出自己的一條命又有什麼過分的,這孽是她造的。”
霍劭霆斂了眼神,語氣沉沉之中帶著些壓迫感:“當初我就記得說過,這件事就算鬧到法庭,也是證據不足的,畢竟我太太什麼都想不起來,也只能你們說什麼是什麼。她一直都是個念舊的人,改日我帶著她過來探望,也希望傅家,不要給她任何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