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離開了路明非的房間，然後是隔壁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模糊的交談聲隱約可聞。是楚子航在處理陳雯雯的事了吧，路明非想。
抹去一個普通人的記憶，其實很簡單。就像用橡皮擦，輕輕擦去那些錯誤的筆畫一樣容易。
有些東西，還是忘記了好，過好一個普通女孩的一生便是最好的結果。
痛苦、恐懼、還有……路明非的救場，都該被擦得乾乾淨淨。她值得回到那個只有陽光和書香的普通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路明非說，聲音有些沙啞。
門開了，陳雯雯站在那裡，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澈和安靜，只是帶著一絲剛睡醒般的懵懂。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更顯得身形纖細單薄。
“路明非？”她輕聲問，似乎有些不確定自己為什麼在這裡，“護士說……你也在醫院？我們……是發生了車禍嗎？我好像有點記不清了……”
她的記憶果然被修改了，seamlessly！
楚子航完美的嵌入了合理的解釋。他辦事，總是這麼幹淨利落，又讓人省心。
路明非努力擠出一個符合情境的笑容，有點虛弱，有點侷促：“啊……嗯，好像是的。我也剛醒沒多久，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有點擦傷，醫生說過兩天就能出院了。”陳雯雯搖搖頭，走到他床邊，眼中帶著關切，“你看起來傷得比較重……疼嗎？”
“還好……”路明非下意識地想撓撓頭，動作卻牽扯到胸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陳雯雯被他逗得微微抿嘴一笑，“你小心點呀。”
兩人之間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路明非看著她，那個讓他心跳加速的臉龐，此刻看在眼裡，依然怦然。
“那你……好好休息。”陳雯雯似乎也覺得這沉默有點尷尬，輕聲說，“我先回房間了。”
“好。”路明非點頭，“謝謝你來看我。”
“嗯。”陳雯雯點點頭，轉身走向門口，手指觸到門把手時，她忽然停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有一絲連她自己可能都無法理解的迷茫，好像遺落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帶上了門。
路明非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很久都沒有動。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被遺忘在孤島上的水手，聽著遠方傳來代表文明的航船汽笛聲，卻也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踏入混血種的世界之後，就該和普通人劃清界限了。
他覺得，和陳雯雯之間，某種東西，是時候在他心裡徹底死去了。或許是愛情，或許也不是愛情。只是一種希冀和寄託，如今被連根拔起，帶著血肉，只留下一個空洞洞的傷疤。
......
而另一邊，帕西提著半死不活的趙孟華，回到了仕蘭中學的那間密室。
趙孟華的身體軟塌塌地垂著，口鼻間溢位帶著泡沫的汙血，每一次無意識的抽搐都牽動著他身上焦黑的傷口，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他喉嚨裡只剩下破碎的嗬嗬聲，渾濁的眼球茫然地轉動，映不出任何焦點，彷彿靈魂已被那道裁決雷霆徹底劈散。
“大人，”密室裡走出來的下屬忍不住問道，“此人已徹底廢了，精神肉體盡毀。為何您還要出面保下他？？”
帕西將趙孟華隨手丟在地上，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我們都是加圖索家族的家臣，這是元老會的命令，我們只需要執行就可以了。原因，不在我們探詢的範疇。”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那團蠕動的“東西”，語氣毫無波瀾地補充道：“況且，引他走向深淵的，不正是‘我’麼？”
是的，正是他，在這個恰當的時機，將趙孟華推下了這條通往龍族力量和毀滅的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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