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倒影,讓他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左邊臉頰的面板,正像投入熔爐的蠟,詭異地扭曲、融化般蠕動!一片片青黑色的、邊緣銳利如刀的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殘忍地頂破皮肉,帶著淋漓的血跡和腥羶的粘液,瘋狂地蔓延、增殖!
它們覆蓋了他半張臉,如同瘟疫般爬過脖頸,向下延伸至肩膀和整條手臂!那隻左眼,瞳孔已徹底撕裂,化作一道在幽暗中燃燒著熔岩般暴虐光芒的豎瞳!
一股原始、野蠻、混合著硫磺與血腥的暴戾氣息,不受控制地從他每一次粗重、如同風箱般的喘息中噴吐出來。
力量!
一股他夢寐以求、足以焚燬一切、碾壓眾生的狂暴力量,在他變異扭曲的軀體內奔湧衝撞,瘋狂撕扯著他的肌肉與骨骼,幾乎要將他由內而外撐裂!
他猛地握緊那隻佈滿鱗片、指甲已變得如同匕首般尖銳的左手,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爆響,一股灼熱到扭曲空氣的氣流不受控制地在掌心凝聚、狂暴地盤旋。
一股不屬於人類的、混合著硫磺與血腥的暴戾氣息,不受控制地從他每一次粗重的喘息中噴吐出來。
“嗬……嗬……”他喉嚨裡滾動著意義不明的、野獸般的音節。
趙孟華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
鱗片覆蓋了他半邊身軀,沉重、冰冷、堅硬,充斥著毀滅的衝動;而另一半相對完好的身體,卻在這劇烈的變異和體內肆虐的力量下劇烈地顫抖、痙攣,幾乎無法支撐。
最後,他拖動著沉重、不協調的步伐,意識在劇痛與狂躁的浪潮中沉浮,蹣跚著走向教堂更深的黑暗。
變異帶來的撕裂感與那口“茶水”中蘊含的瘋狂藥力交織、沸騰,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穿刺著他的大腦。
趙孟華的意識被無情地侵蝕、攪碎、覆蓋。劇烈的痛苦、掙扎、甚至屬於“趙孟華”的情感記憶,都在迅速模糊、剝離。彷彿頃刻之間,這具充斥著力量與鱗片的恐怖軀殼,已不再屬於那個名叫趙孟華的人。
最終,在精神與肉體的雙重崩潰下,他重重栽倒在教堂冰冷的角落,陷入了死寂般的昏迷。
……
不知過了多久,趙孟華猛地睜開眼。
幾支殘破的白蠟燭在聖壇前苟延殘喘般地搖曳著微弱的火苗,昏黃的光暈如同垂死者的呼吸,勉強撕開一小片深沉的黑暗。
聖壇冰冷的大理石基座旁,一個身影蜷縮在那裡。
陳雯雯?
她的雙手被粗糙的麻繩緊緊捆在身後,手腕勒出了刺目的紅痕。嘴唇被骯髒的布條死死勒住,只能發出驚恐而沉悶的嗚咽,淚水在她蒼白的臉上肆意流淌。
“陳雯雯……那個……女人?”一個充滿厭惡與恨意的念頭,猛烈地纏繞上他混亂的心智。
對!他想起來了!報復!他必須報復!報復路明非!還有她!陳雯雯!她怎麼敢……怎麼敢放棄自己曾經的喜歡,轉而投入路明非那個廢物的懷抱?!
無法忍受!絕對無法忍受!
陳雯雯也必須付出代價!承受這背叛的苦果!
對!就是這樣!所以自己就把她抓來了!
記憶的碎片粗暴地拼湊,帶著強烈的自我說服和扭曲的邏輯。
自己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也是拜他們所賜嗎?!
活該!
都是活該!
當趙孟華那半邊覆蓋著非人鱗片的恐怖身影,以及那隻燃燒著熔岩的豎瞳,在搖曳不定、如同鬼火般的燭光中一步步逼近時,女孩的身體篩糠似的劇烈顫抖起來,拼命向後縮,彷彿要嵌進冰冷的石座裡。
她瞳孔中倒映的,只剩下純粹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懼。
趙孟華在她面前站定,那隻佈滿鱗片、猙獰如爪的左手緩緩抬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彷彿在鑑賞一件註定毀滅的藏品的殘忍,用冰冷堅硬的鱗片邊緣,極其緩慢地、蹭過她淚溼的、冰涼的臉頰。
陳雯雯猛地閉上眼睛,身體僵直如冰。
“別怕……雯雯,”趙孟華的聲音像是砂礫在生鏽的鐵皮上摩擦,嘶啞變形,每一個音節都伴隨著鱗片摩擦的“沙沙”雜音,如同毒蛇的嘶鳴,“很快……很快你就會明白。我們會擁有……全新的未來。”
他極其費力地裂開嘴,露出一個僵硬而猙獰的笑容,完好的半邊臉上肌肉神經質地抽搐,佈滿鱗片的半邊臉則凝固如惡魔的面具。
那隻燃燒著熔岩的豎瞳,閃爍著病態而亢奮的光芒,死死盯住教堂緊閉的、佈滿灰塵蛛網的大門,充滿了刻骨的期待:
“他在路上了……路明非那個廢物……他一定會來的!他得……親眼看著……”
“我們,陪他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