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小酒館

第368章 麻婆

忽然,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跑來,沒等春寶開口,那人先說話了:“對不起,打擾您了,讓俺在這兒避避雨好嗎?”聽聲音是個女子,春寶趕忙點上了燈。

燈光下,春寶看清楚.是一個姑娘,長得眉清目秀,楚楚動人。雨水順著她的髮梢往下湧,她那嬌美白微的臉龐更加動人了。

春寶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心想,外面雨這麼大,一個女子前來求助,不能不答應.可房子這麼小.留下她怎麼辦呢?

姑娘見他沒有說話,又說:“如果你實在為難,我就另找一家吧。”轉身就要出門。

春寶連忙攔住姑娘,說道:“姑娘請留步!姑娘如果不嫌棄這裡髒亂,就留下避雨吧。”他心裡想,如果姑娘真的走了,那我就不仁義了。姑娘十分高興,連連致謝。

春寶見姑娘渾身都溼透了,身子有些顫抖。可他又沒有衣裳讓她替換。

他想了想,對姑娘說:“你先在屋裡暖和暖和,我到園裡看花去。”拿起掛在牆上的蓑衣出了門,把姑娘一個人留在了屋裡。

春寶披著蓑衣在園裡轉了一會,見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在園裡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地走到屋門前,見屋門已經關上了。他正要上前扣門,又覺得不妥。想來想去,他就倚在屋簷下的屋門房等起來。

春寶就這樣,披著蓑衣在門外站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雨終於停下來了。

這時,他聽見屋門“吱呀”一聲,門開了,姑娘走出來,見春寶披著蓑衣,滿臉疲憊之色,十分不安,說道:“打擾您了,真是過意不去。改日我一定再來致謝。”

春寶連連說:“不,不用”。看著姑娘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什麼,春寶有些張然若失的感覺。

三天之後,一個月明之夜.春寶又吹起竹笛,笛聲悠揚,飄蕩在夜空,那笛聲裡彷彿又多了幾分韻味。不知吹了多少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春寶哥,你的竹笛吹得真好啊!”聽到聲音,春寶覺得有些耳熟,春寶回頭一看.果然是那天晚上來避雨的那個姑娘。姑娘手中提著個竹籃,向他微微一笑。

“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春寶一連串提了好幾個問題。姑娘笑了笑,說道:“我來了好大一會兒了,看你吹笛入了神,沒敢打攪您。至於你的名字嘛,我不告訴你。姑娘從手中的竹籃裡取出一些香噴噴的飯菜,又拿出一雙嶄新的布鞋。春寶不知說什麼好,從祖父去世以後,還沒有一個人如此地關杯體貼他呢。

再次見面,二人彷彿老朋友似的,再也沒有那種拘束感了。月下,花叢旁,他們暢談起來。

談話問,兩人都流露出對對方的愛慕之心。春寶不願姑娘匆勿離去,姑娘也總是遲延著不走。不覺天要亮、姑娘不得已,只好起身告辭。臨時走,姑娘對春寶說:“我住在村南籬笆園,姓藍。天明你去我家,對上這隻簪,咱們就結成夫妻。”

說罷,從頭上拔下一隻金光燦燦的玉簪,送給春寶,飄然而去,留下一股清香。

天亮了,春寶回味著姑娘說的話,不停地念叨著村南、籬笆園…他忽有所悟,忙向園中的牡丹花叢走去。但見棵棵杜丹上朝露晃動,唯有一棵藍牡丹,渾身幹鬆鬆的,不曾沾一滴露水。春寶立刻想到姑娘姓藍,他已經猜想到,這藍姑娘一定就牡丹仙子。

又一想:對呀!這藍姑娘在我屋裡呆了一整夜,自然沒有露水。便忙撥開花蕊,仔細看競少了一根。

他拿出姑娘給他的玉簪往上一對,那棵牡丹霎時變成了昨夜的藍姑娘:春寶又驚又喜:藍姑娘!我可找到你了!”藍姑娘也說:“我能找到你這樣勤勞聰明的後生,也算是終身有靠了。”從此,他二人結為夫妻。夫妻倆相敬相愛,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中

麻婆豆腐,本來不算是一道高貴的名菜,可是在巴黎,在倫敦,在非洲金夏沙,在澳洲墨爾本,今天仍然隨處遺留著它的芳蹤,如果陳氏姑嫂地下有知,也會感到萬分榮耀與驕傲了。成都北門順河街,是一片木材集中地,遍街之上,幾乎家家都是木行,即使有三家兩家,做的不是木材生意,但也依賴木材過活。例外的,大約就是由木行改業的麻婆豆腐飯店了。

原來麻婆娘家姓溫,是北門火神廟萬豐醬園大掌櫃的七姑娘,小名巧巧。她上有三個哥哥,三個姊姊,個個資質平庸。唯有巧巧長大了以後,反而出落得芙蓉如面柳如眉

。有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和玲瓏有緻的身材,可是老天偏弄促狹,在她粉臉上灑下一些白麻子,但她麻得嬌,麻得俏。

十七歲那年,嫁給順記木材行四掌櫃陳志灝。新婚以後,小倆口恩愛異常,正因如此,大嫂二嫂在嫉妒中,就有意無意的散播些讒言蜚語。時間長了,原來對她頗為疼愛的婆婆,也慢慢的由冷落而加以責罵了。

她的三哥三嫂,從前也是受不住婆婆嫂嫂的冷言諷語而遠走高飛,在那數百里外的重慶,另外開了一家藥房。大概是受了這兩人的影響,夫妻暗暗商量妥當,分得了少數現金和三間街房,也離開了陳家老窩。

三間街房自家住了一間,另兩間仍然續租給原本的一家羊肉店和一家豆腐坊。

四掌櫃的就到廿裡外的馬家碾,替一家榨房當起管事,每天早出晚歸。白天她用針線打發寂寞,終日緊閉門戶,過著甜甜蜜蜜的歲月。

遺憾的是她沒替四掌櫃的生下一男半女。

第二年的春天,她的小姑淑華,因為和二嫂吵嘴,賭氣離開了爹孃,投靠她的四嫂。

從此姑嫂相依,日子有了歡聲笑語。馬家碾一帶,盡是油坊。成都附近的三角地帶的人,多半從事油菜的種植與榨油,稱為菜子,這些菜子,又多半集中在馬家碾榨油。

四掌櫃生性和善,待人親切誠懇,一兩年後,他已由秤油、髮油的管事,升為採購、推銷及收款員了。只要是他經手的事件,對那些窮苦挑伕異常體恤、仁慈,絕不使苦力白賠血汗。她家住的地方是馬家碾進城必經之路,那些挑伕大都把這兒當成中繼站,他們為了感念四掌櫃的待人厚道,經常送點自家的小東西回報。

雖然他倆再三推辭,但是窮苦的人,禮輕仁義重,於是收了之後,巧巧總是左邊店裡買點羊肉,右邊店裡買點豆腐燒上一盤,再配兩樣小菜回贈。這樣的幸福生活,剛剛度過了十年,不幸的命運卻降在她身上,光緒二十七年七月十五日,四掌櫃在金堂馬家渡翻了船,從此她失去了心愛的丈夫,從此她幻滅了人生的美夢。

淑華看她孤苦伶仃,加上十年相依的情感,雖然自己都十九歲了,可怎麼捨得離棄處於困境又極為疼愛自己的四嫂而出嫁呢?當然出了這種狀況之後,陳家、溫家都曾派人要接她倆回去,但都被她們嚴詞拒絕,她倆知道那碗閒飯,並不容易享受。

剛開始,孃家婆家雖然也有些微的接濟,但是杯水車薪,姑嫂倆為了生活,不得不面對現實,開啟門戶,為生計而打拼。她倆都做得一手好針線,能剪會裁,可附近人家,都非豪門鉅富,除了過年,平時很少添製衣物,想專靠這門手藝吃飯,不上算!

幸好這個中繼站每天依舊人來人往,那些種植、榨油的「菜子」,賣苦力的油擔子「挑伕」,不管是過去熟識或才見面,全都感念以往四掌櫃的善待,看她們開啟店舖,每天仍來歇腳。有些帶點米,有些帶點菜,空手的就在隔壁兩家店,買點羊肉、豆腐,洗洗弄弄,等巧巧來上鍋一燒,就可飽餐一頓。

大家故意省下一口,就足夠姑嫂早晚兩餐而有餘。

這些誠摯的情誼,不但鼓舞了巧巧枯萎的心靈,而且更使她練就出一種專燒豆腐的絕技。在眾口宣揚聲中,巧巧所做的臊子(羊肉)豆腐美名,竟然傳遍了川西一府十餘縣。

凡是過去認得四掌櫃的,總是想方設法,提點禮物上門看望,目的僅在一嚐她的燒豆腐手藝。

四掌櫃的老東家,認為巧巧姑嫂既然都表明守貞不嫁,又不願返回娘婆二家,再三勸巧巧繼子成祧(繼承為後嗣),以娛晚景,並好意借予資金幫助她開店當爐,一展烹調專長。

那時正是光緒卅年,社會風氣保守,婦女拋頭露面,誰能避免旁人指摘?溫陳兩家親友認為是奇恥大辱,陸續登門,一力勸阻,但她倆意志堅定,店日日照樣開,豆腐仍天天燒。

後來乾脆向兩家宣告,只要拿出五千兩銀子「生息」,她就關店歇業。提到要錢,兄弟妯娌就只好閉口裹腳。從此姑嫂打起精神,一心一意招呼生意,嫂嫂剁肉燒菜,小姑擦桌洗碗。她倆行得正,坐得端,長期事實表現,人們內心才慢慢由輕視而轉變為敬重了。

宣統二年,她三哥把十二歲的次子帶回成都,正式過繼給巧巧為子,可惜因為不是自己親生又忙於生意疏於關愛,結果十六歲那年,偷偷跑上部隊當了一名副官。

就這樣,年復一年的,店面擴大了,生意興隆了,但她倆的青春也就在「一雙小小的金蓮」,急速的挪移中慢慢的流逝了。為了避免閒言,店中「一無應門五尺之童」。

豆腐、羊肉,要客人自行購買,客人所付火費、飯錢,姑嫂多寡不爭。

她倆由於操勞過度,民國二十三年,淑華首先病倒,萬不得已找了一位遠房族孫前來幫忙。結果一年之間,姑嫂先後去世。

生前,有人叫她巧姑娘、四少奶;又有些人叫她陳四嫂、掌櫃娘。麻婆是她死後掙出來的招牌:麻,是別人對她美麗嬌俏的懷念;婆,是別人對她年高德邵的尊稱。

而麻婆豆腐竟成為四川出色的名菜,誰又能曉得這碗豆腐的背後,卻有著數不盡的辛酸與奮鬥,流不完的眼淚與汗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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