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隱秘而冰冷的念頭,如同幽暗處滋生的毒藤,在他心底迅速蔓延纏繞。
此時,他想到了趙國棟副廠長!
廠辦秘書組看似安穩,實則晉升通道狹窄如同獨木橋。
熬成老周那樣固然受人尊敬,但頭頂的天花板也清晰可見。
李衛東不甘心。
他自認文筆出眾,是秘書組公認的“筆桿子”後備,心思活絡,對廠裡事務也瞭如指掌。
新來的趙國棟副廠長,就是擺在他面前最耀眼、也是唯一看得見的上升階梯!
成為趙副廠長的專職秘書,意味著能接觸到核心的機要資訊,意味著能進入廠領導的視線,意味著未來有可能像其他幾位大秘一樣,掛上廠辦副主任的職銜,真正邁入幹部序列的核心圈層。
他原本躊躇滿志。
老週年紀大了,志在報端;張姐雖熱心,但主要負責事務性工作,筆頭功夫更是遠不如他。
這個位置,似乎非他莫屬!
他甚至已經開始在寫材料時,刻意模仿趙國棟在幾次小會上流露出的簡潔、務實的風格,字斟句酌,力求神似。
可陽光明的出現,瞬間打碎了他精心構築的藍圖。
這個年輕人,高大、帥氣、精神、穿著體面、手腕上有表,談吐不卑不亢,應對得體。
更重要的是,他是趙副廠長親自安排進來的人!
雖然陽光明矢口否認,但李衛東心裡篤定,這背後很可能有趙副廠長的影子!
趙副廠長和韓鳴謙通電話的聲音,恰巧被他在門外聽到了一字半句。
這篤定像塊冰冷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扼住了李衛東。
他感覺那個唾手可得的位置,忽然變得遙不可及,彷彿被一層無形的玻璃隔開。
陽光明就像一塊橫空出世的巨石,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擋在了他奮力攀爬的路徑上。
他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複雜地投向陽光明那個新鋪開的“陣地”——嶄新的筆記本、鋼筆、稿紙。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審視、警惕,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焦灼和……被刺痛般的嫉妒。
他捏緊了鋼筆,筆尖在稿紙上無意識地壓著,洇開一小團濃黑的墨跡,如同他此刻陰鬱的心情。他卻渾然未覺。
辦公室裡,陽光明專注地翻看著規章制度,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張玉芹重新拿起毛衣針,線團在她膝上微微滾動;老周沉浸在報紙的世界裡,只有翻頁時發出脆響;李衛東則對著稿紙上那團墨跡發呆。
空氣彷彿凝滯,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車間機器永恆不變的轟鳴,低沉地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三個新同事,一個悠閒,一個熱情,一個焦灼,在這小小的秘書組裡,各自懷著沉甸甸的心思,構成了一幅微妙的辦公室浮世繪。
牆上的老式掛鐘,指標不緊不慢地爬到了十一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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