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玉急了,脫口而出,聲音裡帶上了幾分真實的焦灼,“明明,你現在有工作了,紅星廠幹部編制!
你……你怎麼好意思讓我一個女小囡自家去鄉下吃苦?你忍心伐?”
沈美玉終於圖窮匕見,眼中帶著急切和一絲孤注一擲的貪婪:
“你……你的工作,讓給我頂班好伐?你是男同志,你路子多,你自家再尋尋看?
或者……或者你頂你姆媽的班,把你幹部編制讓給我好伐?
我保證,我進了廠子,一定好好做,絕對不會坍你臺!”
她越說越快,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語氣也帶上了一絲她認為理所當然的親密與交換:
“我是你物件呀!你幫我,不是應該嗎?
等我在廠裡站穩腳跟,我就……我就……”
她臉上飛起兩朵紅雲,羞澀地低下頭,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陽光明看著她,只覺得荒謬又可笑。
這算盤打得,隔著一條蘇州河都聽得見,真虧她想得出來,也好意思說出口。
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沒有憤怒,只有洞悉一切的冷靜。
“沈美玉同志!”陽光明刻意用了正式的稱呼,字字清晰,“你搞錯了幾點。”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擊碎了沈美玉精心營造的曖昧氣氛。
“第一,紅星廠的工作,是組織上對我個人能力的認可,是組織安排,不是我私有財產,怎麼能說讓就讓?
這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
我剛剛進廠,屁股還沒坐熱,就動這種腦筋?你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
他目光銳利如刀,直視著沈美玉瞬間煞白的臉,字字句句敲打在要害上。
“第二,我姆媽的工作,是她幾十年辛苦工作換來的。
讓不讓,啥辰光讓,是她跟我阿爸決定的事體。
我做小輩的,有啥資格指手畫腳?更不談拿她幾十年換來的心血做交易。”
他語氣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第三。”
陽光明頓了頓,目光掃過沈美玉因震驚和羞憤而微微扭曲的臉,“關於物件這樁事體。上次我已經講得很清爽了,我們之間,結束了。
我現在是紅星廠的辦事員,要一心撲在工作上,為革命事業做貢獻,不好分心。
你也不要再提啥‘應該不應該’。我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沒有啥理所當然。”
“幹部編制”和“為革命事業做貢獻”這幾個字,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沈美玉心頭。
她這才清晰地意識到,眼前這個陽光明,真的和以前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傻小子判若兩人了。
陽光明身上那種沉穩和隱隱透出的威勢,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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