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生繼續提點,“給他的講話稿,要像子彈,簡潔有力,直擊要害。
資料,要像刻在腦子裡一樣爛熟於心,彙報工作切忌空話套話,車軲轆話,三分鐘之內必須講清核心。
他頂頂討厭下面人耍小聰明、搞小動作,眼睛揉不得沙子,一旦發現,絕不姑息。”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某個具體的場景,眼神有些飄忽:“他喜歡思路清爽、手腳麻利、能獨當一面的人。
交代下去的事,最好能想到他前面,把預案都做紮實。
對文字要求……”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對比,“嗯,雖然不及韓主任那般嚴苛到標點符號都要斤斤計較,但邏輯一定要嚴密如鐵桶,滴水不漏!
用詞一定要精準如手術刀,尤其涉及生產資料和技術指標,錯一個字、一個小數點,都可能惹火他,那後果……”
周炳生搖搖頭,沒有說下去,但沉重的語氣已說明一切。
周炳生現在說的這些話,以及即將傳授的更多經驗,對陽光明而言,簡直價值連城!
他雖然有前世秘書工作的豐富經驗,但每個領導都是獨特的個體,每個時代背景下的明面規則和潛規則也截然不同。
周炳生寥寥數語,精準地勾勒出了趙國棟的性格畫像、工作風格和核心禁忌,這等於為他開啟了一扇直達權力核心的窗戶,讓他能有的放矢,避免踩雷。
這份指點,千金難買!
“還有。”
周炳生推了推眼鏡,目光變得更加深邃,彷彿要穿透辦公室的牆壁,看到更遠、更復雜的圖景:
“做領導專職秘書,不僅僅是寫寫材料、安排行程、端茶倒水那麼簡單。
這是門大學問。要懂分寸,知進退。
哪些事體是火燒眉毛,必須第一時間彙報到領導耳朵裡;哪些事體可以緩一緩、冷處理,甚至需要你在下面先擋一擋、過濾一下,心裡廂要有一本清清爽爽的賬,不能眉毛鬍子一把抓。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像是在演示著某種微妙的節奏。
領導的心思要揣摩,但不能過分揣摩,更萬萬不能替領導做決定!這是大忌!
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廠裡上下的風吹草動、各車間明裡暗裡的矛盾、工人茶餘飯後的議論,都要留心聽,用心記。
但嘴巴一定要像上了兩把鎖,該爛在肚皮裡的事體,一個字也不能漏!
有時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要學會裝糊塗,但心裡要明鏡似的。”
周炳生語速不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幾十年的工廠沉浮、世態炎涼中淬鍊出來的真金,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和血的教訓。
他枯瘦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彷彿那些記憶的碎片依然鋒利。
“最後。”
周炳生話鋒一轉,回到了他最熟悉、也是陽光明當前最需要提升的領域——寫材料。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不一樣了,如同一位老匠人撫摸著自己最趁手的工具,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寫材料,這是我在秘書組當了幾十年的‘老黃牛’、‘筆桿子’吃飯的本事。
廠裡的大報告、大總結、向上級的彙報、對下級的指示,經我手的,不曉得有多少。
這裡面的門道,深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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