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的偽證(全三冊)

第四十七章《第Ⅱ部:決意》(5)

大家離開後,三年級一班的教室裡只剩下三個人:大出俊次、神原和彥和野田健一。

當神原和彥提出還要跟大出俊次說幾句話時,法官井上康夫也想留下來旁聽,被野田健一擋了回去。

“被告和辯護人溝通,法官待在旁邊算怎麼回事?”

“可馬上就開始秘密會談也不太好吧?”

帶著沉穩的表情看著兩人鬥嘴的神原和彥謙遜地說:“其實,我只是想對大出作個詳細的自我介紹罷了。”

俊次哼了一聲,故意不看著神原和彥:“井上怕我突然揍你或威脅你,才這麼警惕吧。”

“哪有這回事?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叫上山崎了。”井上康夫皺起眉頭,“大出,你不是已經認可神原當你的辯護人了嗎?”

井上康夫擺出大道理,訓斥仍在不斷髮牢騷的大出俊次,一旁的野田健一看在眼裡,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野田健一曾經見過神原和彥。

他不會忘記的。就在學校的邊門旁。四月十三日星期六,就是《新聞探秘》節目首次將柏木卓也的死搬上熒屏的那一天。

當時,健一併不知道對方的姓名,連長相都很陌生,只知道他不是三中的學生。

他們聊了幾句。他看完電視節目,想哀悼柏木卓也,於是來看看發現遺體的地方。既然如此,他一定是柏木的朋友,說不定是小學時的好友。健一當時這樣考慮,才告訴他自己是柏木遺體的發現者。當時對方的表情十分陰鬱,自己還安慰了他幾句。

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應該不是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吧。對方又作出了怎樣的反應呢?

大出俊次沒好氣地靠在椅子上,神原和彥坐到離他稍遠的課桌上。神原和彥的身高和野田健一差不多,坐到桌上後,雙腳便懸在了空中。大出俊次的個子比較高,坐在初中生規格的椅子上,兩腿顯得很長。

大出俊次的舉動往往也超越了初中生的規格。處理與他相關的事件,恐怕必須採用校內審判這樣突破常規的手段。

而這件事,只有藤野涼子才能做到。從與大出俊次相反的意義上說,她也超出了一般初中生的規格。不過相比“規格”,用“水準”這個詞似乎更合適。

“野田。”

聽到喊聲,健一深吸一口氣,帶動嘴裡的唾沫發出滑稽的聲響。大出俊次像看到髒東西似的投來厭惡的目光。

“我跟你見過一次,對吧?”

健一吃了一驚,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起此事。如果換作自己,肯定會隱瞞下去,即使不知為何要隱瞞。

“你說你在邊門那裡發現了柏木。你還記得嗎?”

大出俊次的臉明顯地扭曲起來,簡直像一具捏壞的泥塑。

“還有這事?”他低聲哼哼著,給了兩人一個白眼,那架勢好像馬上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大打出手了,“你們早就認識了吧?這不還是想搞鬼嗎?”

被大出俊次一吼,健一心中那個卑微的自己又縮作了一團。神原和彥倒依然不動聲色,保持著四平八穩的語氣:“偶然相遇罷了,並不是早就認識的。是吧?”

健一說不出話來,只是對著怒目瞪視自己的大出俊次頻頻點頭。

“那時,電視臺播放了關於柏木的節目。我想起了柏木,就到這所學校來看看,正好野田也在。”

儘管眼神兇狠依舊,大出俊次倒沒有離開椅子動手的意思。

神原和彥為何要提及此事?簡直像看穿了健一的心思。野田健一也很想看穿神原和彥的底細。這個在發現柏木卓也遺體現場遇到的少年,主動要求擔任大出俊次的辯護人。作為與事件毫不相干的外校學生,他為何會如此起勁?他有什麼企圖?必須儘快打探出他的真實意圖,向藤野涼子彙報。

也許,神原和彥想攪黃校內審判……

或許是這樣,又或許不是。健一搞不懂他的心意。只是出於一時興起的好奇心,還是為了消磨時間?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了?也許神原和彥沒把大出俊次當回事?如果他以為能和大出講得通道理,那就大錯特錯了。

若真是如此,這份單純的正義感會釀成悲劇,抑或是喜劇?

“當時,我們說過幾句話吧?說了什麼我記不清了。不過,有一點,我要向野田道歉。我撒了一個謊。”神原和彥說道,“那時,你問我是哪所學校的,我回答的是英明中學。”

是這樣的嗎?健一也記不清具體對話了,記得的只是他的……他的……

“其實沒必要撒謊,可不知為什麼,我當時不想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真是對不起。”

第一次見面時,神原和彥沒有說過“對不起”嗎?

“英明確實也考過,但沒考上。”那是一所比東都大附中還要高一個檔次的私立學校,神原和彥不好意思地笑了,“突然想顯擺一下呢。”

“沒事,別放在心上。”遠遠傳來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聲音。一個身在遠處的野田開了口。

“你們那會兒都幹了些什麼?”

大出俊次簡直像個猜疑心結成的硬塊,似乎只要一開啟開關就會一躍而起,把眼前的事物破壞殆盡。

“沒幹什麼,真的。”神原和彥仍然溫和地笑著。

面對對方如此可怕的眼神,他怎麼就不害怕呢?

“只是回憶起柏木的事罷了。野田也是如此吧?”

大出俊次抬起身子,轉臉盯著野田健一,滿臉不信任的表情。

“野田說,如今事件變得撲朔迷離,連柏木是不是自殺的也搞不清了。可無論如何,柏木肯定有自己的秘密,別人是不會明白的。”

我或許說過這樣的話吧。淨是些“不清楚”“不明白”之類不中用的廢話。

“野田可沒說你的壞話。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為他證明。”

神原和彥真的笑出了聲。他愉快地晃動起穿著運動鞋的雙腳。可是,話語的餘音尚未消失,大出俊次便怒吼起來。

“什麼屁話?我還怕這種傢伙背後說壞話嗎?”

“野田是辯護人的助手,他要是有了偏見,可就麻煩了。”分明是開導、教誨的口氣,“你還要感謝野田。我們在那種情況下見過面,我又主動提出做你的辯護人,所以他感到奇怪甚至有幾分懷疑。他在擔心你,因此主動要求做我的助手。”

目露兇光的大出俊次疑惑不解地眨了幾下眼睛。野田健一擔心大出俊次?難以理解。

野田健一也很驚訝。這個神原和彥什麼都看透了,作出的解釋又正好搔到了自己的癢處。

他記得野田健一,察覺到健一也記得自己,那確實不難推測出健一的想法,可要若無其事地表述出來,還是需要一點心理素質的。

“我只是想搞好這次審判。”健一說。這次的聲音比剛才近得多。老是驚慌失措可不行。“既然決定下來,就要做到儘量公正。僅此而已。”

神原和彥點點頭:“是啊,對不起了。”

又是“對不起”。

“大出。”神原和彥在桌上挪了挪屁股,將身體轉向大出俊次。

大出俊次條件反射似的瞪起眼睛,一臉“你想怎樣”的兇相。神原和彥卻毫不躲閃地盯著他的眼睛。

“你真的覺得,搞這次審判沒事嗎?”

健一看到大出俊次的臉上露出了迷茫,彷彿撲了個空。事到如今,為什麼還問這個?

“不是你們要搞,我才答應的嗎?”他的嗓音有些變調,“你剛才不是挺會說的嗎?我老爸必須理解我的感受什麼的。”

“那當然是真心話。”

“所以……”

健一剛開口,就遭到俊次劈頭蓋臉的怒吼:“你給我閉嘴!”

“我覺得這麼做會伴隨著危險。”

“是怕我老爸吧?”

“不是。”神原和彥搖搖頭,“是另一種危險,你不明白嗎?”

大出俊次愣住了。

健一一下子明白了:“是說大出家著火的事吧?”

“是啊,你奶奶不是被燒死了嗎?”神原和彥對著大出俊次點了點頭,“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警方的調查有進展嗎?報紙上說那是一起縱火案,後來就沒有下文了。對此警方是怎麼說的?這非常重要。”他加強了語氣。

“縱火就是縱火。哪個渾蛋把我家點著了。”在神原和彥的引導下,大出俊次的語氣也開始認真起來,“反正不是老爸乾的。這事跟渾蛋老爸發飆一點關係也沒有。”

健一不禁想把臉埋進雙手中。沒明白,還是沒明白。他不顧再次遭到怒吼的危險,坐到離大出俊次最近的椅子上去。

“這件事確實和你父親沒有關係。可這到底是誰幹的,又為什麼要這麼做?”說完,健一抬頭看了看神原和彥的臉。靠得近一些,就發現他長得和自己並不像,至少比自己帥多了。剛才藤野涼子被他指名道姓地問話時,好像顯得有些驚慌失措。這一幕又在健一的腦海中回放了一遍。

“偵查有進展嗎?”

“嫌疑犯找到了嗎?”

在這番雙重夾擊下,俊次來回看著神原和彥和野田健一,眼角仍帶有一絲憤怒的痕跡,但更多的是困惑。健一心想,雖然相貌不同,我們倆卻很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那對雙胞胎兄弟。這又是為什麼呢?

俊次低頭答道:“亂糟糟的,大概正在調查吧。家裡也來過幾次,問了老爸不少事……”

調整語序並歸納內容後,這番話的意思便是“不瞭解具體的調查進度”。這種混沌狀態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

“是這樣啊。”眨了眨眼睛,神原和彥繼續問,“聽說火災前有恐嚇電話打來,是真的嗎?”

“你不相信?難不成我在撒謊?”

“不,只是確認一下罷了。”

“確實有恐嚇電話打來。”俊次丟擲這句話,一股新的憤怒又浮現在他的臉上,“那些渾蛋警察,從一開始就懷疑老爸和我在撒謊,同樣的話翻來覆去地問了很多遍。”

問題是,大出父子都不記得接到恐嚇電話的日期。

“這又有什麼問題?一般不是都這樣嗎?騷擾電話接過就忘了唄,可不是嗎……”

大出俊次夾雜著髒話與怒罵的抱怨又開始了。可以聽得出,自從茂木記者那期片面報道的《新聞探秘》節目播出以來,大出家曾收到過許多帶有恐嚇性質的電話和書信,如果一一認真對待,就沒法正常生活了。因此,一家人的感覺也變得遲鈍起來。

“可火災發生前,惡作劇的風暴不是已經平息了嗎?”

“算是這麼回事吧。”

“那還得分開考慮才行。”神原和彥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火災前的恐嚇電話共有幾通?”

“兩通?不,是三通。”

大出勝接到過兩次,大出俊次接到過一次。

“打恐嚇電話和縱火的是同一個人?”

神原和彥在自言自語,似乎並未要求對方回答。俊次卻斬釘截鐵地說:“就是橋田唄。”

“橋田?”

健一趕緊為神原和彥說明。當著大出俊次的面不能用“跟屁蟲”之類的字眼,為了簡明扼要地介紹橋田祐太郎,野田健一著實動了一番腦筋。

“是少年的聲音,還是青年男子的聲音?”

“誰知道呢?是一種很怪的聲音。我老爸也這麼說。”

費了一番口舌才明白,打恐嚇電話的人似乎用了變聲器。

健一不由得暗暗佩服。神原和彥和大出俊次見面還不到兩小時,就已經能從俊次的口中問出有用的話來了。

我認為大出沒有殺死柏木。這是樁冤案。

神原和彥當著大家的面如此斷言過。就是這句話起的效果嗎?大出俊次與他人面對面認真交談的場景,健一之前根本無法想象。教師們很難讓俊次端正態度,恐怕連多次訓導他的警察也做不到吧。

俊次果然很想聽到“你是受冤枉的”這句話吧?他一直等待著有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即使這份等待因為他的暴力和意氣用事,很難得到大家的理解,但他確實在持續不斷的失望中苦苦等待著。

你沒有殺人。他一直等待著有人站出來說這句話的時刻。

“我覺得不是橋田。”

“怎麼可能!”

別老是一驚一乍的,神原和彥是站在你這邊的啊。

“假如他是縱火犯,警察早就找上他了,畢竟從事件前後的狀況看,警方完全有理由懷疑他。”

“就是啊。那小子恨我……”俊次毫不掩飾怨恨的眼神,“是個叛徒!”

這不叫背叛,叫分道揚鑣。健一在心底嘀咕道。

“警察問過你關於橋田祐太郎的事吧?他們在此基礎上得出與他無關的……”

“哪有?根本沒問過。”

面對大出俊次的回答,神原和彥的表情首次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沒問嗎?一點都沒問?”

“所以說,那些傢伙都是笨蛋。”

“等等,等等。”神原和彥跳下桌子,雙手抱胸,“那橋田以外的學生呢?可能與事件相關的那些學生?”

還是幾乎沒有人接受過調查。關於柏木卓也的死以及三中的騷亂,警察只問過俊次:“無論是玩笑還是惡作劇,會往你家打電話說‘殺了你’的會有誰?在同學當中是否有人選?”

俊次說出了橋田祐太郎的名字,大出勝也有同樣的主張。因此,橋田是犯人的說法,其實是大出家提出來的。

“警察卻沒有對此迅速採取行動。”

“是啊。你說他們是不是一群笨蛋?”

凡事都用“笨蛋”一罵了事可是個惡習。健一差點想如此勸說俊次,最終還是沒勇氣說出口。他向神原和彥詢問了一件剛想到的事。

“打恐嚇電話和縱火的,會不會是不同的人?”

神原和彥稍加思考後搖了搖頭:“從時間上來看,兩者結合得太緊密了。這幾通恐嚇電話和之前的批評電話是不同的,不過也能從中明確一個重要的情況。”神原和彥鄭重其事地說,“三中的騷動或許並不在大出家縱火案的調查範圍之內。”

“哎?”健一和俊次同時驚呼起來。

“我說你是不是笨蛋?搞搞清楚好不好?怎麼可能呢?”

“當然可能。”神原和彥悠然反駁道,“警察看清了事件的本質,才會從一開始就沒有向你詢問柏木的事。難道不是這樣嗎?”

或許是跟不上神原和彥的思路,俊次只能在嘴裡一個勁兒地罵著“笨蛋”。

“為什麼?”健一問,“為什麼警方能如此斷定呢?”

“估計是作案手法吧?”神原和彥斷言道,“這種縱火方式不像初中生的手筆。”

消防局和警方都勘查過火災現場,或許他們根據實際情況作出了判斷:這起縱火案的作案手法絕不是小孩子的惡作劇那麼簡單。

“是這樣啊……”健一的認知一下子被徹底翻了盤。

“嗯。”神原和彥朝野田健一點了點頭。只有大出俊次還跟不上他們的思路,一個人被拋在話題外乾著急。

“恐嚇電話的內容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下次就輪到你了,我要殺了你。’就是這麼說的,不可能記錯。”

與這個“下次”對應的,可能是柏木卓也的死或井口充的重傷。如果是前者,那縱火就是對殺死柏木卓也的大出俊次的懲罰;如果是後者,那便是來自橋田祐太郎的復仇。而大出勝和大出俊次一直在一廂情願地主張後者。

“也可能是不相關的外人想利用三中的騷亂,讓大出蒙受不白之冤。”神原和彥的猜測頗為精妙,“恐嚇電話只是個幌子,故意製造出與三中的事件相關的假象。”

“是想搭順風車吧。”健一說。得到神原和彥的肯定後,健一心中湧出的喜悅超過了自己的預想。

大出俊次則露出了全然不知所措的表情,這對他而言可謂空前絕後:“你們是說,不是針對我的?”

“從如今警方的行動來看,可能性很大。”

“那又是針對誰的?針對我們家的什麼人嗎?老太婆嗎?”俊次瞪大了眼睛,“有誰會對那個痴呆老婆子下手呢?”

健一差點忘了,這起縱火案有一名犧牲者,那就是大出勝的母親,也就是大出俊次的祖母。這是一起縱火殺人案。

健一再次感到,大出俊次對祖母被殺一事沒有動什麼感情。這可能是誤解,或許他的內心正沉浸在悲傷中。可是,聽“老太婆嗎”這一句的語氣,絲毫感覺不到悲痛和哀悼之情。

“不知道。”神原和彥的語氣很溫柔,像是在安慰他似的,“這也不是我們可以隨意猜測的。”

大出俊次還沒有剎住車。“是老爸嗎?”他咕噥著,視線停留在半空中,淡淡的恐懼浮現在他的眼底,“我老爸威風得很呢。發了大財,冤家也多了。”他的臉陰沉沉的,“生意上的敵人多得不得了。所以,即使我們是受害者,警察也會不依不饒地調查我老爸……”

大出木材廠在經濟復甦的大好形勢中大賺了一筆。對此,健一也有所耳聞。大出俊次不是正穿著昂貴的衣服嗎?浸透了汗水的襯衫後脖領處,透過面料可以看到標牌,說明這不是超市或賣場裡掛著賣的貨色。

成功人士背後總是潛藏著黑色的感情漩渦。某些人對於大出勝成功的怨恨,正在那件過於昂貴的襯衫上凝聚成深重的黑暗。這一切,便是健一他們尚無法理解的成人世界的嚴酷現實。

健一突然對此有了幾分切膚之痛般的感受。他問道:“如果詢問風見先生,他會不會告訴我們一些情況呢?”

俊次這次沒有激動,只是搖了搖頭,平淡地說了句:“這和他沒關係。”他似乎被各種疑問和謎團攪糊塗了,沒有注意到剛才對他刨根問底的竟是野田健一。

“大出,”神原和彥拉來一把椅子,坐到大出俊次身邊,“正因為這些問題的存在,我才會問,搞這次審判沒事嗎?”

神原和彥到底在擔心什麼,健一也明白了。一旦開展校內審判,大出俊次身邊的那些狀況就會重新出現。

“如果取消校內審判,這起事件就會逐漸被人遺忘。儘管你無法洗清冤屈,但電視臺不會再來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學校也不會為此頻頻召開家長會了。”

一旦大張旗鼓地開展校內審判,事情便會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如果縱火犯的目的是想讓俊次吃點苦頭的話……

“他會對這種為大出伸張正義的活動感到不滿,從而可能再次鬧出事端。”

大出俊次直勾勾地盯著身邊的神原和彥,眼睛都不眨一下。

神原和彥輕輕點了兩次頭:“如果縱火犯只是搭了三中騷動的順風車,而真正目的在別處……”

他或許會再次興風作浪。畢竟,已經平息的事態再次被炒熱,就會出現再搭一次順風車的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就要看縱火犯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

如果目的早已達成,那即使還有搭順風車的機會,他也不會出手。如果前一次縱火併未達成目的,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老爸又會成為攻擊的目標,是吧?”

大出俊次嘴角僵硬。他的視線仍在遊移,彷彿在空中找尋著大出勝。怎麼辦?老爸,我該怎麼辦?

“輕易下結論是很危險的。”

但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如果不加以關注,那會更加危險。

“我完全沒想到這一點。”即使窗戶全部開啟,沒有安裝空調的教室也依然悶熱異常,可健一的胳膊上卻起了雞皮疙瘩。

“藤野、井上和北尾老師也都沒有注意到。”

大出俊次像是清醒過來似的重新將目光投向神原和彥:“是啊。那你怎麼會想到的呢?”

神原和彥微微偏了一下腦袋:“大概因為我一直是局外人吧。”

“真的很危險嗎?有多危險?”

“還不知道。也可能只是我杞人憂天罷了。”

“不,不是。”健一立刻反駁,“大出的祖母已經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殺死了。這事我們竟然都忘了。”

“沒忘啊。”神原和彥說,“至少藤野沒忘。大出家的火災正是促使她想要舉辦校內審判的原因。”

她想到,就在我們集體沉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大出家死了人。

這樣想來,涼子確實做得很對。健一的腦袋亂作一團,毫無頭緒,只會一個勁兒地出汗:“藤野的父親可是警視廳的刑警啊。”

這句從亂糟糟的心頭不經意冒出來的話,卻讓神原和彥作出了強烈的反應。他猛地抬起頭來:“真的嗎?”

“是的,應該是搜查一科的刑警。”健一補充說明道,“她說過,對於這次事件,她曾跟父親仔細商量過,還向父親表達了她自己的意見。”

這次輪到神原和彥視線遊移了。他的腦子也明顯有些混亂了。

“這……有什麼問題嗎?”提出話題的健一竟然把握不住脈絡了。大出俊次焦躁起來。怎麼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我剛才提過的問題,藤野的父親應該早就想到了吧?”

他為什麼不提醒一下女兒呢?譬如說,女兒的心情可以理解,可當校內審判重提這些舊事時,會在意想不到的方面產生嚴重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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