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朱允炆終於背完了最後一句，小臉因為緊張和用力而微微泛紅，他抬起眼，帶著期待和一絲忐忑，望向御案後的皇爺爺，等待著誇讚。
大殿裡一時靜默。
朱元璋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目光有些飄忽，並未立刻回應。
朱允炆等了幾息，不見回應，那點期待漸漸變成了不安，小嘴又微微癟了起來，求助似的看向侍立在側的那位通稟太監。
太監微不可察地朝朱允炆使了個安撫的眼色。
朱元璋終於回過神，目光重新聚焦在朱允炆身上，看到了孩子眼中的不安，於是收斂心神，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和緩：
“嗯，背得……尚可，字句還算通順。”
這評價顯然離朱允炆期待的“好”或者“甚好”差得遠，小臉上期待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垂下小腦袋，悶悶地應了一聲：
“謝……謝皇爺爺。”
朱元璋看著孫子瞬間蔫下去的模樣，心頭掠過一點愧疚，忽然“哈”地一聲笑了出來，洪亮的笑聲在空曠的宮殿裡盪開。
朱元璋大手一揮，指著御案一角：
“咱記得前兒個高麗進貢了一方上好的澄泥硯，來人！”
侍立一旁的內侍總管立刻躬身趨前。
“去，把那方高麗澄泥硯取來，賞給允炆。”
“奴婢遵旨！”總管領命，快步退下。
朱允炆原本因皇爺爺簡短評價而黯淡下去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連忙再次跪下，聲音都輕快了幾分：
“孫兒謝皇爺爺厚賜！”
朱元璋看著孫子臉上由衷的歡喜，溫和道：
“嗯，起來吧。回去好好讀書，聽先生的話，也聽你爹孃的話。去吧，皇爺爺這裡還有摺子要批。”
“是，孫兒告退，皇爺爺保重龍體！”朱允炆脆生生應道，行禮後，才由重新入內的內侍總管引著，捧著那方裝在錦盒裡的澄泥硯，小步退出了西暖閣。
……
養正齋。
朱標額頭上覆著一層細密汗珠，緩緩撥出一口長氣，胸腹間那股數月來揮之不去的沉重滯澀感彷彿冰雪消融，四肢百骸都透著久違的鬆快。
他睜開眼，看向剛將最後一根銀針收回褡褳的陳寒，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感激：
“先生神針，孤只覺胸中塊壘盡去，神清氣明，彷彿脫去了一層無形枷鎖。此等再造之恩，孤……感激不盡！”
他掙扎著欲從榻上起身行大禮。
一旁的宋濂連忙上前半步，搶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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