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仔細看了朱雄英幾眼,那青白小臉透出一絲生氣,呼吸雖弱卻已平穩,懸了許久的心終於落回實處,轉而對馬皇后道:
“妹子,咱出去一趟。”
馬皇后握緊孫兒的手,頭也沒抬:
“這裡有我,你去忙你的。”
朱元璋頷首,大步流星走出坤寧宮,徑直往文華殿東廡的養正齋而去。
待他行至齋外庭院,便見窗下對坐兩人,正是陳寒與宋濂。
一方棋盤上黑白交錯,陳寒執白,正捻起一子,宋濂則凝眉沉思。
朱元璋腳步放輕,立於月門處,揚聲笑道:
“二位好雅興。”
聲音不大,卻驚得宋濂渾身一震,慌忙起身,連棋子帶落幾顆也顧不得了,急趨幾步躬身行禮:
“臣宋濂叩見陛下!不知陛下駕臨,老臣失儀!”
陳寒亦從容起身,拱手一揖,神色平靜無波:
“草民陳寒,見過陛下。”
“免禮免禮!”朱元璋擺擺手,大馬金刀地走進齋內,目光掃過棋盤,“咱來得不巧,擾了二位雅興?”
宋濂連聲道:
“不敢不敢!臣與陳先生不過手談消遣,陛下駕臨,蓬蓽生輝!”
陳寒亦道:
“陛下言重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徑自在棋局旁另一張圈椅坐下,目光轉向宋濂:
“景濂啊,咱有些話,想與陳先生單獨敘敘。”
宋濂何等精明,立刻領會:
“是,臣告退!陛下與先生慢談。”
說罷,對著朱元璋又行一禮,又對陳寒微微頷首,便躬身退出了養正齋。
齋內一時寂靜,唯餘窗外竹葉沙沙。
朱元璋提起案上粗陶茶壺,親自斟了一杯溫茶,推到陳寒面前:
“先生請坐。”
陳寒依言落座,神色坦然,並未因皇帝親斟而惶恐:
“謝陛下。”
朱元璋也為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抬眼看向陳寒,臉上帶著笑意:
“先生真乃神人也!雄英那孩子,被先生生生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咱這心裡,感激不盡。還有那水泥,那番薯,先生隨手獻出,便是惠及萬民的社稷重器!咱代天下百姓,謝過先生!”
陳寒端起茶杯,指尖摩挲著粗陶溫熱杯壁,淡然道:
“陛下過譽了,治病救人乃醫者本分,水泥、薯蕷之法,能利國利民,亦是幸事,談不上謝。”
朱元璋點點頭,目光在陳寒年輕得過分的臉上細細掃過,似不經意地問:
“先生虛懷若谷,咱冒昧一問,先生今年貴庚?”
“二十有二。”陳寒放下茶杯。
“二十二?”朱元璋挑眉,眼中探究之色更濃,“先生這駐顏之術,當真了得,不知有何養生妙法?”
“山野清靜,粗茶淡飯,少思寡慾,氣自然和順。”陳寒答得簡單。
朱元璋哦了一聲,話題忽地一轉:
“先生那棲霞村,真是臥虎藏龍,村口那兩個守村人,阿達、阿牛,身手很是了得,咱那幾個不成器的護衛,都是他倆的手下敗將,這身本事,想必是先生所授?”
陳寒迎著朱元璋的目光,坦然道:
“是草民教了幾手防身之術。”
“哦?”朱元璋身體微微前傾,“除了阿達阿牛,村裡還有這般身手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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