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邊塞一武夫

第93章 殺戮就緒,大開殺戒,就讓一切為之葬送吧!

一個月,是他耐心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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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另一端,宰相府邸。

比起興慶宮的華美與焦躁,李林甫的書房顯得異常幽暗沉靜。

檀香在獸形銅爐中嫋嫋升起,卻驅不散空氣裡瀰漫的陰冷算計。

李林甫斜倚在鋪著厚厚貂絨的胡床上,閉目養神,手指間捻動著一串油光水滑的紫檀念珠。

一個穿著灰布袍,面容普通的男子垂手侍立在下首,低聲彙報著來自隴右前線的訊息。

“哥舒節度使已至鄯州,各部集結完畢,其帳下‘罪兵營’中,新編入一支涼州來的隊伍。”

“領頭的旅帥名叫李驍,所部號‘翼青營’,此人,便是涼州王氏之前屢次密奏彈劾,言其擅權、私募甲兵,行事酷烈之輩。”

“哥舒帥將其調入麾下,似有重用之意。”

李林甫身形一頓,緩緩坐直,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出現這個人的名字,一個無名之輩的名字,居然也能到他的案前。

“李驍?”

李林甫緩緩睜開眼,那雙狹長的眼眸裡精光一閃,隨即又歸於深潭般的平靜,嘴角甚至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涼州那個惹是生非的小子,哥舒翰倒是懂得物盡其用,也罷,就讓這把不知輕重的鈍刀,去碰碰石堡城的硬石頭吧。”

他語氣平淡,彷彿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們的人,都安插妥當了?”

灰袍男子立刻躬身。

“回相爺,督戰隊,轉運司關鍵位置均已換上我們的人,一切記錄都會‘詳實無遺’,糧秣出入、軍械損耗、陣亡將士名錄,尤其是哥舒帥本部親兵,以及那個李驍‘翼青營’的折損情況,定會‘重點關照’,鉅細靡遺。”

“很好。”

李林甫滿意地點點頭,手中的念珠捻動得更快了些。

“石堡城,天險之地,哥舒翰此戰,勝則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敗則萬劫不復,正好藉機料理。”

無論結果如何,此戰過後,哥舒翰在河西隴右的這本賬,都得在陛下的御案前,好好算上一算。

損耗如此巨大,陛下豈能不疑?

豈能不怒?

他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幽光,彷彿已經看到了哥舒翰焦頭爛額,百口莫辯的未來。

至於李驍?

不過是這盤大棋中一粒隨時可以抹去的塵埃。

隴右前線,哥舒翰中軍大帳。

巨大的沙盤佔據了帳中大半空間,石堡城的模型被置於核心,其險惡的地形在沙土堆砌下顯得格外猙獰。

哥舒翰一身戎裝,腰佩長劍,站在沙盤前,面色沉肅如水。

麾下主要將領肅立兩旁,氣氛凝重,帶著一片肅殺之氣。。

行軍司馬王大人,垂手站在哥舒翰側後方,眼觀鼻,鼻觀心,只是嘴角那抹極淡,極冷的笑意,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陛下的嚴旨,諸位都已知曉。”

哥舒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帶著沉重的壓力。

“一月為期,克復石堡,此城之險,諸位皆是百戰之將,想必比本帥更清楚,羊腸道狹窄如咽喉,懸崖峭壁飛鳥難渡,堡寨堅固,吐蕃守軍據險死守,箭矢滾木礌石充足。”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掃過眾將的臉。

“除強攻,別無他法,唯有,用命去填!”

帳內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將領們看著沙盤上那險惡的地形,臉色都不太好看。

誰都知道,這“用命去填”四個字背後,將是怎樣一幅屍山血海的慘烈景象。

“本帥決議!”

哥舒翰猛地提高了聲調,打破了沉寂,手指重重地點在沙盤上石堡城的正面。

“三日後,寅時正刻,發起首攻,前鋒營劉光弼部。”

被點名的劉光弼,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中年將領,猛地挺直了腰板。

“主攻方向,正門羊腸道,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撕開一道口子,吸引吐蕃主力!”

他的手指又移向石堡城北側那片陡峭的懸崖。

“左翼,‘罪兵營’李驍部‘翼青營’。”

這個名字一出,帳內將領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王司馬,王司馬依舊面無表情。

哥舒翰的聲音斬釘截鐵。

“目標,北側峭壁,爾等任務,尋找任何可能的攀爬點,不計代價,攀上峭壁,牽制守軍,製造混亂,若能尋得破綻,便是此戰首功!”

最後,他指向側翼。

“右翼,趙崇玼部,佯攻側翼,分散守軍注意,策應主攻方向。”

命令清晰而冷酷。眾將凜然,抱拳齊聲。

“末將領命!”

哥舒翰的目光越過眾人,彷彿穿透了營帳,落在遠處那支剛抵達的“翼青營”身上。

他自言自語道,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既像是對傳令兵說,又像是直接在對李驍喊話。

“李旅帥,懸崖峭壁,九死一生,但若功成,便是鑿穿石堡鐵壁的首功,你,‘翼青營’,敢不敢接這‘先鋒中的先鋒’。”

命令被迅速下達,傳令兵騎著河西健馬飛速奔走,將軍令傳達至中下層軍官。

命令如同冰水,瞬間澆透了“翼青營”臨時駐紮的營地。

當傳令兵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宣讀完畢,整個營地陷入一片死寂。

攀爬石堡城北側的絕壁?

那根本不是戰鬥,是自殺!

是拿血肉之軀去喂懸崖下的禿鷲!

絕望像瘟疫般在士兵們眼中蔓延,連那些最兇悍的囚徒臉上都露出了灰敗之色。

孫二狗死死咬著牙,腮幫子鼓起。

老蔫巴深深嘆了口氣,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憂慮,下意識地看向自己保養的強弩。

獨眼老兵依舊沉默,僅剩的右眼望著北面被夜色籠罩,如同巨獸獠牙的山影,不知在想什麼。

壓抑的寂靜幾乎要將人逼瘋。

就在這時,李驍排開眾人,大步走到了營地中央一塊稍高的土堆上。

他沒有咆哮,沒有怒吼,只是站在那裡,腰桿挺得筆直,像一杆插在絕地裡的標槍。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或絕望、或恐懼、或麻木的臉。

“都聽見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鐵錘,砸碎了沉重的寂靜。

“攀山,九死一生?”

他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

“覺得可怕?覺得是送死?那老子告訴你們,待在下面,等著吐蕃人的滾木礌石像砸螞蟻一樣砸下來,等著被堵在羊腸道里踩成肉泥,那才是真正的十死無生!”

他猛地指向石堡城的方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絕望的力量。

“爬上去,只有爬上去,把刀捅進吐蕃狗的心窩,才有活路,才有功勞,才有我們‘翼青’的名字刻在功勞簿上,而不是爛在死人堆裡!”

“老兵!”

他目光轉向獨眼老兵。

他無聲地踏前一步。

“你活得久,攀巖之法,想必你最在行,從現在起,由你操訓,告訴他們,怎麼在石頭縫裡找活路,怎麼在絕壁上站穩腳跟,怎麼避開頭頂砸下來的石頭。”

“孫二狗!”

“在!”

孫二狗吼聲如雷,眼中重新燃起兇悍的光。

“把大家身上所有的繩索、鉤爪、短匕,甚至裹腳的布條都給老子檢查好!一件都不能少,一件都不能壞,那是我們攀上閻王殿的梯子。”

“老蔫巴!”

“旅帥!”

老蔫巴挺直了背。

“強弩手,全部配雙倍重箭,攀山的時候,你的弩就是兄弟們的天,給我死死盯住頭頂,誰敢露頭,就給老子射穿他的狗眼。”

最後,李驍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翼青士兵的臉,一字一句,如同烙印。

“都給老子記住,從踏上那面絕壁開始,我們就是一個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個人掉下來,旁邊的人,必須用命去接,要死,也得給老子死在城頭上,死得像個爺們,聽明白沒有。”

“諾!!!”

短暫的死寂後,一聲壓抑卻充滿血性的咆哮從營地中爆發出來,如同受傷孤狼的嗥叫。

匯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衝散了絕望的陰霾。

翼青營計程車兵們,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對生的渴望,更是被逼入絕境後迸發出的兇性。

老兵沒有任何廢話,立刻召集人手,在營地邊緣找了一處陡坡,開始傳授最實用的攀爬技巧。

他的動作簡潔有效,帶著一種在生死邊緣磨礪出的本能智慧。

孫二狗則像個暴躁的監工,帶著幾個悍卒,挨個檢查士兵們攜帶的繩索、鉤爪、匕首,甚至粗暴地扯下一些人的裹腳布檢查是否結實,罵罵咧咧地催促著。

老蔫巴帶著他的弩手,一遍遍擦拭著心愛的強弩,調整著望山,將一支支沉重的三稜破甲箭小心地碼放整齊,眼神專注得像在呵護自己的性命。

李驍回到了自己的破帳,帳內沒有點燈。

他盤膝坐在地上,再次解下了腰間的“斬機”。

這一次,他沒有擦拭,只是將刀橫置於膝上。

粗糙的刀柄緊貼著掌心,那冰冷的觸感下,翻湧的灰霧似乎更加活躍,一股冰冷而強烈的渴望,如同活物般順著他的手臂蔓延上來,帶著對血腥的貪婪。

刀柄上的綠松石,在絕對的黑暗中,似乎透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幽光。

遠處,石堡城的方向,夜風似乎帶來了金鐵交鳴和隱約的吶喊。

血幕,即將拉開。

李驍閉上眼,感受著膝上妖刀的悸動,也感受著自己,即將面對血腥的戰場,享受著片刻寧靜。

【PS作者發言:先說明這不會讓你們多掏錢,因為是以千字收費,多餘的不會收錢,這章6300字,還是很感謝大家,能夠支援作者訂閱觀開,多謝各位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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