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邊塞一武夫

第90章 竟然投毒?平民被視為螻蟻,但總有人守護一切!

涼州城西的流民窟,像一塊潰爛的瘡疤貼在雄城的邊緣。

低矮的窩棚擠挨著,破敗的蘆蓆頂在風中簌簌作響。

汙水的餿臭,牲畜糞便的腥臊,還有人群聚集太久散不出的體味,混合成一股濁氣。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比病痛更早地在這裡蔓延開來。

“聽說了嗎?西邊軍營,瘟氣就是打那兒傳出來的!”

“可不,昨日裡巷尾的老孫頭,好好的,吐得天昏地暗,渾身燙得嚇人!”

“是兵災,是那姓李的殺孽太重,老天降罰,他還要窩在城裡,這是要拖著全城人一起死啊!”

“不能讓他待了,軍營就是瘟窩,得趕他走。”

流言在人心中像毒蛇一樣嘶嘶遊走,迅速盤踞了人們本就脆弱恐懼的心神。

幾個眼神閃爍的漢子混在人群中,聲音不高不低,卻總能恰到好處地撩撥起更大的不安和憤怒。

“當兵的都瘟了,糧還有給我們吃的嗎?”

“守著糧倉,是想把咱們都餓死嗎?”

“走,去找姓李的要說法,不開倉,就砸開!”

恐慌迅速發酵成洶湧的憤怒。

衣衫襤褸的人群,如同被驅趕的蟻群,開始向著城西軍營和附近官倉的方向湧動。

男人揮舞著撿來的木棍,婦人抱著啼哭的孩子,老人渾濁的眼中滿是絕望。

呼喊聲匯聚成一片模糊而充滿戾氣的浪潮。

“驅除災星李驍!”

“開倉活命!”

“軍營滾出涼州!”

軍營轅門緊閉。

粗大的原木門閂後,翼青牙兵身著皮甲,手持長矛橫刀,組成了一道沉默的防線。

他們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有緊繃的肌肉和死死盯著前方人群的眼睛。

矛尖在昏沉的天光下閃著冷硬的微光。

孫二狗站在防線最前面,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

他能清晰地看到人群,前排幾張因飢餓而扭曲的臉,聽到那些惡毒的咒罵像石頭一樣砸過來。

一個抱著瘦弱嬰孩的婦人哭喊著往前撲,幾乎要撞上他豎起的矛杆。

“退後!”

孫二狗喉嚨發乾,厲聲喝道,聲音有些劈叉。

他不敢看那婦人懷中孩子青灰的小臉,那會讓他握刀的手發軟。

他身後的牙兵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陣線微微晃動了一下,又被他用眼神死死釘在原地。

他們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在迴響。

軍令,守住。

軍營內,氣氛同樣凝重。

李驍站在中軍帳前,聽著轅門外傳來的越來越大的喧囂。

他臉色沉靜,看不出波瀾,只有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銳芒。

腰間那柄被粗布包裹的“斬機”橫刀,刀柄處的綠松石似乎有微光一閃而逝,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的悸動感,透過刀鞘,清晰地傳遞到他緊貼刀柄的掌心。

那感覺稍縱即逝,卻帶著一種惡意。

“老蔫巴!”

李驍的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瞬間壓過了門外的嘈雜傳音。

“在!”

老蔫巴立刻上前一步。

帶上營裡所有的醫官,還有你的人。

立刻去流民區,把所有出現發熱嘔吐症狀的人,全部隔離開,找地方,清乾淨,用水潑街。

查!

給我查清楚,水井、吃食,所有入口的東西,一處都不能漏!

他的語速極快,不容置疑。

“是!”

“帶幾個機靈的,換身破衣,混進去,給我揪出最先,煽動人心的耗子。”

李驍的目光掃過轅門方向。

“手腳利落點,我要活口。”

老蔫巴沒有任何廢話,轉身點了幾名心腹牙兵和營中醫官,迅速從側門離開。

部署完畢,李驍轉向轅門方向,眼神重新變得冰冷沉寂。

他大步走過去,登上轅門內側臨時搭起的一個矮木臺。

他的身影一出現,轅門外洶湧的人潮似乎為之一窒,咒罵聲也低了幾分,只剩下無數雙充滿憤怒和絕望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軍營,沒有瘟疫。”

李驍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嘈雜,帶著令人心頭一沉的穿透力。

“圍堵軍營,衝擊糧倉,形同謀逆。”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前排的人群,那目光沒有任何溫度,卻讓被掃視的人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擅越此線者,軍法從事。”

沒有威脅的怒吼,只有冰冷的宣告。

人群的騷動被這無形的壓力硬生生壓下去一截,但恐懼和憤怒的根還在。

幾個混在人群中的煽動者,交換著眼神,其中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突然跳起來,尖聲喊道。

“他撒謊,瘟病就是從軍營傳出來的,他想害死全城人,大家別信他,衝進去,開倉放糧,各自逃命,才有活路!”

這一喊,如同火星濺入油鍋。

剛剛被壓下的群情瞬間再次被點燃,人群又開始推搡著向前湧動。

孫二狗只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握刀的手猛地抬起一寸。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李驍的聲音再次響起。

“孫二狗,守住你的線,誰敢越線,殺無赦,但若有人膽敢先動手傷民眾……”

他頓了頓,目光落那個獐頭鼠目的煽動者身上。

“就地格殺,以儆效尤!”

孫二狗卻猛地一凜,幾乎出鞘的刀硬生生按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身後的牙兵吼道。

“聽軍令,矛端平,擅越者,殺!”

牙兵們齊聲怒吼,長矛如林般平端,矛尖閃爍著致命的寒光,死死抵住了那道無形的生死線。

狂躁的人群被這森然的殺氣一激,衝勢再次被遏止,雙方在轅門外陷入了短暫而令人窒息的僵持。

城西流民區深處,一口供數百人取水的公共水井旁。

老蔫巴帶來的醫官正蹲在地上,仔細檢查一個剛剛被隔離出來的病患。

病人蜷縮在破席子上,渾身高熱,嘔吐物散發著酸腐氣味。

幾個牙兵在周圍潑灑著刺鼻的石灰水。

獨眼老兵沒有參與救治,他像一頭老邁卻依舊警覺的頭狼,在水井周圍緩緩踱步。

他那隻完好的眼睛眯著,掃過井臺溼漉漉的青苔,掃過井口邊緣的泥垢,掃過附近汙濁的排水溝。

渾濁的空氣裡,除了慣常的臭味,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腐敗腥氣。

他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在井臺內側,一處被踩得稀爛的泥濘處捻了捻。

指尖傳來異常的粘膩感。

他湊近鼻子,那隻獨眼猛地一凝。

“水井。”

老兵站起身,聲音沙啞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

“井水被人動過手腳。”

他指向井臺內側那片泥濘。

“有東西腐爛的臭味,混在泥裡。”

他走到旁邊一條汙水橫流的小溝旁,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溝邊雜亂的腳印。

幾個模糊,帶著鞋紋路的足跡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足跡比其他腳印更深,像是扛著重物留下的。

足跡延伸的方向,指向流民區深處那座廢棄已久的城隍廟。

老蔫巴立刻明白了。

“老兵,你帶兩個人,順著腳印摸過去,其他人,守好水井,通知所有人,此井水絕不能再飲?”

他點點頭,沒有多餘言語,點了兩個手腳利索的老兵,三人如同融入陰影的狸貓,迅速朝著城隍廟的方向潛行而去。

城隍廟早已破敗不堪,斷壁殘垣,野草叢生。

廟後一條狹窄的死巷,散發著濃烈的腐臭。

老兵打了個手勢,三人分散開,悄無聲息地摸近。

巷子深處,隱約傳來壓低嗓門的對話,帶著焦躁和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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