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邊塞一武夫

第103章 太子遇襲,且看妖刀救聖駕,但敵人還在暗處!

殘陽如血,將東宮連綿的殿宇樓閣浸染得一片金紅,琉璃瓦反射著刺目的光芒,簷角的神獸輪廓在夕照中顯得格外猙獰。

李驍剛結束了一日枯燥而緊張的執勤,拖著被明光鎧束縛得有些僵硬的身體,回到往所。

院牆低矮,牆頭枯草在寒風中瑟瑟抖動。

他正欲推門,一個身著靛青色宦官常服,面白無鬚的小太監便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從院牆的陰影中步出,攔在了他的面前。

這小太監年紀極輕,約莫十五六歲,面容尚存一絲稚氣,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沉靜。

甚至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淡漠,彷彿古井無波。

他對著李驍微微躬身,動作標準,卻透著一股程式化,聲音尖細平穩,沒有一絲起伏。

“李校尉,輔公有請。”

李驍的腳步驟然頓住。

李輔國此時相召,絕非尋常。

他面上卻不露分毫,彷彿只是聽到一句再平常不過的通傳,沉穩地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無波。

“有勞帶路。”

依舊是那條熟悉的宮道,青石板路面被夕陽餘暉塗抹得光滑如鏡,映出兩人一前一後沉默的身影。

高大的硃紅宮牆投下越來越長的陰影,將道路切割成明暗交織的條紋。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宮廷中,混合了焚香味道。

再次踏入承恩殿那間熟悉的偏殿,李驍敏銳地察覺到殿內比往日多燃了兩盞高大的青銅鶴形連枝燈。

精銅打造的仙鶴引頸向天,口中銜著的燈盤內,兒臂粗的牛油燭燃燒正旺。

跳動的燭光奮力驅散著暮色帶來的昏暗,將殿內紫檀木傢俱深沉的光澤,博古架上琳琅滿目的玉器珍玩以及牆上一幅筆力遒勁的山水畫照得清晰可見。

空氣中瀰漫的不再是往常的清冷檀香,而是一種更為馥郁名貴的瑞龍腦香氣,絲絲縷縷,縈繞不散。

紫檀木書案後,李輔國並未像往常那般伏案疾書,而是罕見地悠閒靠在那張鋪著厚實錦墊的寬大圈椅中。

他蒼白纖細的手指間,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枚質地極為瑩潤,雕刻著祥雲紋飾的羊脂白玉如意掛件。

那玉如意在他指間緩緩轉動,溫潤的光澤流動不定,彷彿有生命一般。

聽到沉穩的腳步聲,李輔國眼皮微抬,目光如同兩盞幽冷的小燈。

落在李驍身上,細細掃過他冷峻的面容、以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他隨手將那枚價值不菲的玉如意“嗒”一聲輕響擱在光滑的案面上,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李校尉來了。”

李輔國的語氣聽起來比上一次召見時似乎緩和了些許,少了幾分刻意營造的冰冷威壓,但那種源自權力巔峰的居高臨下與審視感。

卻如同殿內濃郁的薰香,無處不在地壓在人心頭。

“末將參見輔公。”

李驍依足禮數,抱拳行禮。

李輔國彷彿完全忘記了之前那樁關於宮內眼線的機密彙報,一句也未提及,只是用帶著一絲陰柔腔調的嗓音吩咐道。

“三日後,殿下欲往禁苑,視察新近組建的‘羽林稚騎’演武,你,隨行扈從。”

他略作停頓,指尖在書案光滑如鏡的表面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了一下,繼續道。

“你的職分,是負責確保永嘉坊至禁苑東門這一段路線的安穩。”

他抬起眼皮,目光再次聚焦於李驍。

“此乃尋常護衛差事,不必過度緊張,徒增負擔,然則。”

他話鋒微微一轉,聲音裡透出一絲不容置疑的凝重。

“殿下萬金之軀,安危關乎國本,亦需你盡心竭力,時刻警醒,不得出任何紘漏,但凡有失,干係重大。”

他的目光始終如同黏在李驍臉上,似乎在細緻地捕捉他每一絲最細微的情緒波動,每一瞬的眼神變化。

李驍心念電轉,瞬間便已明瞭。

尋常護衛?

自欺欺人罷了。

永嘉坊至禁苑東門,這條路線他早已利用閒暇時間,藉口熟悉宮防佈局,反覆揣摩勘察過數次。

這條路線穿行於坊市與皇家林苑交界,看似平靜,實則暗藏玄機。

有一段道路兩側喬木參天,便於隱匿,還有幾處經冬不凋的灌木叢,異常濃密,堪稱潛伏的絕佳地點。

加之臨近禁苑,金吾衛和禁苑巡哨的佈防存在交接間隙,最容易出事。

這分明是李輔國,或者說其背後那位深居東宮的太子殿下和那位神機妙算的李泌先生,對他這把新入麾下,來自邊陲的“妖刀”的第一次實質性的試探與考驗。

東宮之外的各方勢力,那些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者,那些不願見東宮安穩培養勢力者。

乃至那些因他李驍自身而結下的樑子,如涼州王氏,甚至李林甫的探子,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心中瞬息萬變,驚濤駭浪,面上卻沉靜如古井無波。

李驍再次抱拳,聲音平穩有力,不帶絲毫猶豫,惶恐或波瀾,彷彿只是接受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命令。

“末將遵命,定當竭盡全力,護衛殿下週全,必不使殿下受絲毫驚擾,萬死不辭!”

“嗯。”

李輔國從鼻子裡淡淡地應了一聲,揮了揮手,那姿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彷彿方才交代的,真的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李驍躬身,步履沉穩地退出偏殿。

當他重新站在殿外冰冷的廊下時,天際最後一絲餘暉正被沉重如鉛的暮雲徹底吞噬。

凜冽的寒風掠過宮牆高大的簷角,捲起幾片枯葉,發出嗚咽般的低鳴,彷彿某種不祥的預兆。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肅殺的空氣,清晰地感覺到,一張無形而巨大的網正在緩緩收緊。

網線由權力、陰謀、殺機編織而成,而自己,已然立於網中央,無處可退。

接到命令後的兩日,李驍的生活節奏看似如常,巡守、點卯、操練,但內心的那根弦卻繃緊到了極致。

他並未因李輔國那句“尋常護衛”而有半分鬆懈,反而利用一切可能的時間,更加細緻入微地推敲永嘉坊至禁苑東門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種可能。

他曾特意尋了個午後休憩的間隙,繞到東宮後苑一處僻靜的迴廊下,那裡常有一位姓錢的老宦官曬太陽。

錢老宦官在東宮已超過三十個寒暑,頭髮早已全白,牙齒也脫落了幾顆,說話有些漏風,但面相看起來極為慈和。

據說他年輕時曾在尚輿局當過差,對宮廷車駕儀仗,出行路線,各種規矩忌諱極為熟稔。

李驍態度恭謹,遞上一小包從宮外帶來,軟和適口的桂花糖糕,以新來乍到,恐不懂規矩衝撞了貴人為由,向錢老宦官請教太子往日若是輕車簡從出行,通常是何種規格。

錢老宦官眯著昏花的老眼,打量著眼前這位英氣勃勃卻又不失禮數的年輕校尉,又看了看那包散發著甜香的糕點,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便也多了幾分談興。

他捻著稀疏的幾根鬍鬚,慢悠悠地道。

“李校尉有心了,若是殿下不欲聲張,不擺全副鑾駕,多是乘坐一輛烏檀木的馬車,看著不打眼,可那木料、做工,都是頂頂好的。”

“駕四馬,以青驄為佳,毛色要純,腳力要穩,扈從嘛,通常不過二十之數,但都是從千牛備身裡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個個能以一當十。”

“途經各坊市路口,自有金吾衛的暗樁提前清道警戒,但明面上不會過於張揚,以免擾民。”

他咳了兩聲,繼續道。

“尤其是從永嘉坊出去,通往禁苑那一段,路是挺寬,但行人車馬就漸漸稀少了,兩邊都是皇家的林苑,樹木多,地方僻靜。”

“唉,往年啊,也不是沒出過毛賊驚駕的事兒,雖說都是些不成氣候,想撈點油水的蠢賊,沒等靠近就被侍衛拿下了,但也夠嚇人一跳的,所以說,到了那段路,格外要留神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總是沒錯的。”

李驍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頭,將這些看似絮叨的資訊與自己此前多次暗中勘察所得一一印證。

心中那幅無形的地圖愈發清晰立體。

出發前一日,他特地告假半日,親自去了一趟那條路。

時值冬季,樹木凋零,但皇家林苑地段,依舊松柏常青,灌木叢雖不如春夏茂密,卻因枝幹虯結,反而更顯幽深。

他牽著馬,如同一個普通的、對皇家禁地好奇的年輕軍官,緩轡而行。

目光卻銳利地掃過每一處可能藏匿危險的地方。

那段兩側喬木高大的道路,那處地勢略有起伏,可供弩箭拋射的土坡,還有幾處灌木異常濃密,足以容納數人潛伏的角落。

歸來後,他在自己狹小的廂房內,仔細檢查了明日將要穿戴的明光鎧。

他將每一片甲葉都擦拭得乾乾淨淨,檢查所有皮革繫帶是否牢固,特別是肩甲和護心鏡的連線處。

制式橫刀也被他抽出,就著窗外的天光仔細檢視刃口,並用隨身的磨石重新打磨得極為鋒利,寒光凜冽。

而那柄“斬機”,則被他用一塊粗布重新包裹,穩妥地縛在腰後緊貼脊柱之處,外面罩上戎袍,絲毫看不出痕跡。

他撫摸著粗糙的布帛下,那堅硬的刀身,一種臨戰前的平靜,緩緩浸透四肢百骸。

出行日,天色微陰,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長安城的朱雀門頂。

果然如老宦官所言,太子的儀仗並未大張旗鼓。

一輛不算奢華的烏檀木馬車,由四匹神駿的青驄馬拉著,車廂兩側有東宮的徽記。

十餘名精銳的千牛備身騎著清一色的河西健馬,身著明光鎧,腰佩橫刀,弓箭齊全,扈從在馬車前後。

少數幾名貼身宦官騎著騾子跟隨在車駕旁。

謀士李泌也騎著一匹溫順的青驄馬,隨行在車駕左側,他今日穿著一件厚實的青色棉袍,而非平日的瀟灑青衫,顯得更為低調。

太子李亨坐在車內,車簾偶爾被風吹起一角,能窺見他穿著常服,神情平靜。

但微微抿緊的嘴角和偶爾掠過車窗外的目光,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與凝重,他偶爾會與車旁的李泌低語幾句。

李驍注意到,李輔國並未親自隨行,帶隊的是另一名面色嚴肅,眼神凌厲的中年宦官。

李驍按照吩咐,位於隊伍的中後段。

他控著馬韁,坐姿挺拔,目光如同最警惕的哨兵,不斷掃視著道路兩側。

他的耳朵微微顫動,捕捉著任何不諧和音。

隊伍順利出了永嘉坊,轉入通往禁苑的寬闊官道。

行人漸漸稀少,道路兩側開始出現大片的皇家林苑。

冬日的林木枝杈嶙峋,如同一隻只伸向天空的枯瘦鬼手。

空氣清冷,帶著泥土和腐葉的氣息。

李驍的警惕性提升至最高。

他注意到,一隊本該在此時經過的禁苑巡哨,遲了約半刻鐘才出現在道路盡頭,而且隊形似乎有些鬆散。

接著,左前方林地上空,幾隻寒鴉原本安靜地棲息在樹梢,卻突然驚飛起來,盤旋尖嘯,落點並非它們慣常聚集的那片松林,而是更遠處一片光禿禿的樺木林。

當隊伍行經一片尤其茂密,以冬青和側柏為主的灌木叢時,李驍感到腰後“斬機”刀的刀柄,突然傳來溫熱!

這不是錯覺!

絕非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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