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邊塞一武夫

第67章 〔7千字〕 尋找水源,建設集市,收財源

哭聲、笑罵、嘶啞的嚎叫震得地皮發顫。

水來了。

鷹揚戍這架快散架的破車,總算聽見點軲轆響。

有了水,屯田這畫出來的大餅才算落了地。

沿著那道新壘的、還溼漉漉的土牆根兒裡邊,一塊塊被粗笨傢伙什翻開、又被渾水勉強浸溼的地皮劃拉出來了。

戍卒、流民,在殘兵們刀子似的眼神盯著下,用豁口刀劍削出些歪七扭八的木牌,刻上自己名兒或記號,往自家那塊地頭一插。

那死魚眼裡,總算有了點叫“盼頭”的活泛氣兒。

可盼頭填不飽眼下的肚皮。

水渠剛通,苗還沒影兒,鷹揚戍的糧缸依舊餓得能跑老鼠。

饑荒這瘟神,只是往後退了兩步,可沒走遠。

李驍踩著新壘的土牆,右肩的傷被老蔫巴用煮過的破布條重新勒緊,心跳一下下扯著傷口鑽心地疼。

他望著牆外死寂的戈壁,又瞅瞅牆裡頭那些在自己分到的地上,用木棍、石塊甚至指甲摳坑,準備埋下不知能不能活種子的身影。

就這點薄地?

等不到收成,人早餓死一大半了。

得有糧,有鹽,有鐵,有能續命的活水。

光靠刮李胖子那種蠹蟲的老底兒,頂個屁用。

“阿爺,”

李驍聲音發啞,透著傷後的虛。

“你提過,有人氣兒的地方,就該有買賣。”

獨眼老兵佝僂著背,站在他側後,渾濁的獨眼掃過牆下那片新翻的土。

“粟特人…鼻子比沙狐還靈,有水,有地,有人扎堆…他們會聞著味兒來,還有…左近的突厥小部族,缺鹽缺鐵鍋,眼珠子都綠了。”

“那就劃個地兒給他們。”

李驍目光釘子似的釘向戍堡裡靠近東牆根下那片還算平、背風又好守的空地。

“就那兒,立個‘市’!”

命令糙得跟戈壁石頭似的。

但殘兵們吆喝著戍卒和流民,搬來遍地都是的碎石頭,在空地上碼起一圈矮趴趴、象徵性的界線。

幾根粗壯的胡楊木樁子立起來,搭了個搖搖晃晃的棚頂架子,胡亂蓋上枯草和破氈布,勉強算個遮風擋沙的窩棚。

這就是“鷹揚市”的全部家當。

沒鑼鼓,沒彩旗。

就老蔫巴領著兩個識幾個大字的流民,用燒焦的木炭頭,在一塊破門板上歪歪扭扭地塗了“鷹揚市集,買賣公道,抽什一稅”幾個大字,掛在那四面漏風的棚子底下。

風聲悄悄刮過戈壁。

頭幾天,市集空得能跑馬,就剩寒風捲著沙子在那圈矮石牆裡打旋兒。

殘兵們抱著豁牙的橫刀,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邊界上,眼珠子跟刀子似的颳著空曠的四野,活像一群餓急眼的狼在等食兒。

第四天清早,風沙歇了點勁兒。瞭望的戍卒扯著嗓子嚎起來。

“駝鈴!有駝隊!”

地平線上,一溜稀疏的影子在晨光裡慢慢挪。叮叮噹噹的駝鈴聲,穿透稀薄的空氣,清清楚楚送了過來。

打頭的是三峰膘肥體壯的雙峰駝,背上馱著鼓囊囊的皮口袋和氈包。

牽駱駝的是幾個裹著厚頭巾、深眼窩高鼻樑的粟特商人,眼神賊精,遠遠打量著那座依舊破敗,但多了道新土牆和幾縷炊煙,是燒水煮湯的煙,還有堡外那片突然冒出來,圍著矮石牆的空地。

領頭的粟特老商人,鬍子花白,眼珠子卻跟鷹似的。

離市集入口還有幾十步,他就勒住了駱駝,仔細瞅著那幾個守在入口,眼神兇得像要吃人,盔甲破爛卻一身血腥氣的兵,又瞄了瞄棚子底下那塊破木板上的字。

“公平買賣?抽什一稅?”

老商人一口胡腔漢話,不高不低,剛好讓守門的刀疤臉兵聽見。

“這鬼地方,能有個屁的公平?”

刀疤臉兵手指頭捏得刀柄“咯吱”響,眼神更冷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戍堡晃了過來。

李驍還是吊著左胳膊,臉色因為失血和勞累白得瘮人,步子倒穩。

沒披甲,就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袍子,腰裡,那柄用新布條裹得嚴嚴實實的橫刀隨著步子輕晃。

他走到市集口子,目光平平地對上粟特老商人那精明的眼。

“公平。”

李驍開口,聲兒不大,卻斬釘截鐵。

“就是我李驍的刀,戳在這兒。”

他側了下身,腰間的刀柄露了出來。

“我的規矩,就是公平,想買賣,進來,想試試我這刀快不快。”

他頓了頓,嘴角說出點帶冰碴子的話,“也儘管來。”

他眼風掃過駝隊:“糧食、鹽巴、鐵傢伙、布匹…鷹揚戍敞開肚皮收,皮子、藥材、牲口…你們能帶走,稅,一成。欺行霸市、強買強賣。”

他眼神陡然銳得像冰錐,“我的刀,認不得人。”

粟特老商人眯著眼,把這年輕得不像話的守捉使從頭到腳颳了一遍。

對方身上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眉眼間沉澱的煞氣,裝是裝不出來的。

他悶了片刻,忽地咧嘴一樂,露出被劣煙燻黃的板牙。

“痛快,李守捉使是爽快人,阿卜杜勒,信你刀上的血痂。”

他一揮手,駝鈴聲又響,慢悠悠挪進了那片寒酸的石頭圈子。

粟特人帶來了救命的糧,幾袋不算鼓脹但實實在在的黍米,一小袋金貴的鹽巴,還有幾塊糙得硌手的生鐵疙瘩。

戍堡裡差點把地皮刮掉三層,才湊出點流民從戈壁深處撿的零星玉石籽料,幾捆還算硬挺的駱駝刺(能當柴火燒),外加從上回馬匪身上剝下來,硝得馬馬虎虎的幾張皮子。

買賣在沉默和小心眼裡頭進行。

粟特人把皮子翻來覆去地看,玉石籽料在手裡掂了又掂。

戍堡這邊,老蔫巴親自盯著,用一杆自己做的歪秤,黍米一粒粒數,鹽巴一撮撮量。

頭一錘子買賣落定,粟特人摸出幾枚發黑的銅錢當了稅錢。

粟特人開了頭,像是開啟了水閘。第二天,一小隊騎著矮腳馬的突厥人冒了出來。

風塵僕僕,趕著十幾只瘦得肋巴條都數得清的羊。

領頭的突厥老頭,頭髮花白,臉上刻著風沙和高原紅,眼珠子轉得像戈壁上的沙狐。

他們要鹽,要鐵鍋,要能治牲口毛病的草藥。

鷹揚戍照樣掏不出鐵鍋,草藥更是金貴。

李驍讓人拿出了上次從粟特人那兒換來的一部分鹽巴,還有庫房犄角旮旯翻出來的幾把豁口豁到姥姥家,但勉強能砍東西的舊鐵刀。

突厥老頭仔仔細細驗著鹽巴的成色,又抄起一把豁口刀,指甲蓋“叮”地彈了下刀身,聽著那悶響,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帶來的羊,有幾隻蔫頭耷腦,走路直打晃。

“鹽,次貨,刀,廢鐵。”

老頭漢話生硬,指指自家的羊,“我的羊,肥,得換,更多!”

負責支應的刀疤臉兵臉一沉,手就按刀上了。

邊上的殘兵也圍攏過來,空氣“唰”地繃緊了。

“你那羊。”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插進來。

李驍不知啥時候晃了過來,他指頭戳著那隻明顯打晃的病羊。

“那隻,還有邊兒上那隻,快蹬腿了,想拿破病羊換好鹽好鐵。”

他盯著突厥老頭,眼神沒半點波瀾,“我的規矩,公道,要麼,東西啥樣,價錢啥樣,要麼。”

他眼風掃過那幾個突厥人腰間的彎刀。

“牽著你的羊,滾蛋。”

突厥老頭臉皮抖了抖,他身後幾個年輕突厥崽子眼冒兇光,手也摸上了刀把子。

空氣凍住了,就剩羊群不安的“咩咩”叫。

李驍杵在那兒,腰裡那“斬機”的刀柄隔著粗布絲絲冒寒氣。

右肩的傷在緊繃的空氣裡一跳一跳地痛,這痛反而讓他腦子更冷更清。

也就僵了喘幾口氣的功夫。突厥老頭最終“哼”了一聲,擺擺手,示意手下把那兩隻瘟羊牽到一邊。

“照你說的,換!”

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蹦出幾個字。

買賣在火藥味裡成了。

突厥人拿走了鹽巴和舊鐵刀,留下了剩下的羊。

李驍讓老蔫巴把那倆病羊當場放倒,羊肉分給下力氣屯田的戍卒和流民打牙祭,羊皮留著硝。

這一手,讓旁邊那些原本還動小心思的看客徹底閉了嘴。

市集總算有了點活氣兒。

粟特人帶來的貨多了,甚至有兩個小部族的人試探著捎來了風乾的肉條和粗得扎人的毛氈。

鷹揚戍這邊能拿出手的玩意兒依舊寒酸,主要靠硝好的皮子、戈壁撿的石頭和用存糧換來的那點鹽巴撐著。

但那實打實的一成稅,或是幾枚銅板,或是一小撮鹽,或是一塊皮子,開始像小水流,淌進老蔫巴守著的那個破木箱。

可水面下總有暗湧。

兩個跟著李驍來的殘兵,仗著是跟旅帥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兄弟”,在市集上瞎晃盪。其中一個黑鐵塔似的漢子,瞧見一個流民婦人擺在角落的幾顆磨得溜光水滑的漂亮石頭,伸手就要抓。

“軍…軍爺…這…給娃的…”婦人嚇得臉煞白,聲兒都顫。

“幾塊破石頭,爺瞧上,是賞你臉。”黑壯兵痞眼一瞪,伸手就要推人。

他那爪子剛伸到一半,一隻枯瘦,滿是老繭的手,鐵鉗似的叼住了他的腕子。

勁兒大得他感覺骨頭要裂。

“旅帥的規矩,”獨眼老兵鬼似的冒出來,聲兒像砂紙磨,“買賣公道。強拿,剁爪子。”

兵痞又驚又怒,想掙,那枯手紋絲不動。

“老棺材瓤子,你算老幾,老子跟著旅帥砍吐蕃狗的時候。”

“噗!”

話被一聲悶響掐斷。獨眼老兵另一隻手裡的短柄鐵錘,毫無徵兆地砸在他腳邊一塊石頭上,硬邦邦的燧石“咔”一聲裂開道深口子。

“再犯。”

老兵那隻渾濁的獨眼冰渣子似的釘著他,沒半點人味兒。

“碎的,就是你的骨頭。”

兵痞瞅瞅地上裂開的石頭,再看看老兵那隻死氣沉沉的眼,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那點橫勁兒瞬間蔫了。

他猛地抽回手,老兵順勢鬆開,他拉著同伴灰溜溜地鑽進了人堆。

這出戏,被旁邊幾個粟特商人和突厥人瞧得真真兒的。

互相遞了個眼色,最後那點嘀咕也咽回了肚子。

這破地方,這年輕的守捉使,還有那悶聲不響下手卻狠絕的老兵,好像真能立住點規矩。

殘陽又一次把鷹揚戍抹得血紅。

簡陋的市集慢慢散了夥,留下滿地雜亂的蹄印、車轍和零星的草料渣子。

老蔫巴抱著那個沉了一點的破木箱,老臉上難得有點活泛氣。

校場上支起了幾口大鍋,病羊肉的羶味兒混著鹽巴氣飄出來,勾得人直咽口水。

李驍沒去看那點難得的熱乎氣。他獨自站在土牆最高的烽燧基座上,望著戈壁盡頭。

遠處,好像有點不起眼的煙塵飄起來,不大像商隊,方向也不對路。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獨眼老兵。

“水有了,田種下了,市也支稜起來了。”

李驍沒回頭,聲音在暮色裡有點飄,“涼州那頭,還有吐蕃…不會讓咱們消停種地的。”

老兵沒吭聲,走到他邊上,也望向那片煙塵起處。

過了好一會兒,沙啞的聲音才磨出來:“刀磨快了,飯碗才端得穩。”

李驍的手,無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粗布底下,是冰冷堅硬的刀身和那顆彷彿在微微跳動的綠松石。

右肩的傷還在隱隱提醒他,廝殺遠沒到頭。

【PS作者發言:今天問了編輯,實在是心灰意冷,已經這麼多字了,才23個真實追讀,第一次寫小說,有些問題,大家多擔待,這本書最低也會寫到60萬字,至少給個結局,說這句話,是希望各位能夠支援一下,在此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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