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以為朱棣不信,急切地說:“是真的,父親!而且,您賞給他的宅院現在也是每天有上萬斤棉花運入,數萬枚紗錠賣出,沒人知道為什麼舅舅家能如此迅速地生產紗錠呢?”
朱棣聽完之後,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轉頭看向朱高熾。朱高熾隨即起身,繞過書案走到朱高燧身旁,雙手抱拳道:“父親,我出去打探一下如何?”
“你不清楚情況?”朱棣一臉疑惑地問朱高熾。
“確實不知。這幾日忙於東平王的喪事,實在抽不開身顧及其他。”朱高熾同樣抱拳回答,東平王便是已故成國公朱能去世後追封的名號。
朱棣依舊坐著未語。
見朱棣沉默,朱高熾又抱拳詢問:“是否要去大舅府上檢視一番?”
“不必了。老三,你去打聽打聽。進不去的話,就在外圍查探。老大你自己處理你的事務吧。”朱棣揮了揮手說道。
此時此刻,朱棣心裡正煩著呢。這個月,自己的得力將領朱能離世,軍中又要遠征安南,實在沒心思理會徐欽的事。至於徐欽從釋迦保那裡拿走一千兩銀子這種事,現在更顧不上了。
“是!”朱高熾領命後立即抱拳,旁邊的朱高燧也隨之附和。
“還有別的事嗎?”朱棣目光轉向朱高燧問道。
“啊,沒了。”朱高燧連忙搖頭答道,朱棣朝他擺了擺手示意離開。
朱高燧只好抱拳告退。
走出御書房後,朱高燧回頭看了看書房,心想是不是剛才沒說明白?自己被徐欽騙了一千兩,父親居然毫無反應?徐欽欺負他兒子,他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琢磨片刻,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去坤寧宮跟母親說說。但細想之下又覺得不妥,自己挨幾句罵是小事,不能讓徐欽佔便宜。若是母親得知釋迦保缺錢,說不定真會派人送錢過去。
“必須找個法子好好整治他一下,不然他遲早要在頭頂拉屎撒尿了!”朱高燧憤憤地說著。要殺徐欽是不可能的,哪怕父親,除非徐欽確鑿犯下謀反重罪且為主謀,否則朱棣絕不會動他一根手指。
不過,可以借父親的手教訓徐欽一頓。只有父親能對付徐欽,至於母親,連寶貝都捨不得責備一句,更別提教訓了。教訓?那簡直就是在做夢!
朱高燧緊攥拳頭,目光冷冽,心中已暗自發誓,勢必要與徐欽一較高下。十餘日來,徐欽足不出戶,埋首於自家院子深處的實驗室,精心調配各種顏料。他亦暗中囑咐僕從,分赴各地購齊所需材料,並故意混入幾樣無用之物,以防引起旁人注意。
這日傍晚,徐欽在小院內成功研製出數種染料,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翌日清晨,他揣著萬兩銀票,帶著幾名隨從啟程。
抵達郊外後,徐欽選中一處臨江宅邸,迅速安排府中人員遷入整理,又將早已備妥的零配件盡數轉移至此。殊不知,此時整個金陵城內,無數織造商與染坊主正四處尋找他的蹤跡。
剛入城門,徐欽即被一名神秘女子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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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徐欽匆匆離開郊外的住所,奔回金陵城時已近夜幕降臨。然而才踏入城門,便見一位身姿婀娜、容顏秀麗的女子站在面前,身後跟隨著兩名侍女及四名壯漢。她身穿杏黃色棉布長裙,顯得端莊典雅。
徐欽起初以為對方只是普通路人,加之自己心情不佳,本欲避開,但轉念一想,若是一般男子擋住去路,倒是可以藉此機會立威,也好讓城中那些浮躁子弟有所收斂。
“徐公子,請留步!”女子微微屈膝施禮,聲音清脆悅耳。
徐欽勒住韁繩,側目打量這位陌生佳人,見其容貌確實出眾,卻不知為何從未謀面。他雖慣常教訓那些紈絝子弟,卻極少與女子打交道。
“你是誰?找我何事?”徐欽眉頭微皺,語氣略顯不耐。
“小女子蕭凝月,乃金陵蕭氏布莊之主。適才聽聞徐公子外出歸來,特來相邀,不知公子是否願意移步翠月居,共品晚宴?”女子款款而談,態度謙遜有禮。
“蕭凝月……”徐欽思索片刻,記憶中並無此人的印象。
儘管金陵城稱不上龐大城市,但也絕非小地方。而且以往徐欽結交的物件,皆為權貴或顯赫家族的子弟,對那些商賈卻並不熟悉。
“先講何事?”徐欽語氣淡漠地問著,完全陌生之人,竟要共享晚宴。此世,商賈被視為卑賤職業,雖無明文約束,但眾人都這樣認定。這一時代,即便男商也不敢輕率上前打擾徐欽,更何況是個女商,看他年紀,大約二十上下吧!
無論如何,即便徐欽現下只是尋常百姓,但他乃徐達長子長孫,更是當今徐皇后親侄,不是隨便誰都能見到的。
“不敢耽擱徐公子時間,小女子布莊遇到難處,缺紗錠可用!特意前來懇請徐公子出售紗錠給小女子,小女子願意出高於市價半成的價格購入!”蕭凝月向徐欽拱手說道。
“錢多還買不到紗錠?”徐欽感到難以理解。
蕭凝月苦笑著施禮道:“小女子觸怒了他人,有人放出話來,若有人敢把紗錠賣給小女子布莊,便等同於與他作對。徐公子或許不知,我們這些商人,實則有許多勢力無法招惹。一個七品縣令,就能讓我們家破人亡!”
徐欽眯著眼打量著蕭凝月,笑了笑道:“借勢?”
蕭凝月抬頭望向徐欽,再次拱手道:“願加一成的價格,請徐公子成全!”蕭凝月無奈之下,只得再次抬高價錢。
而徐欽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他平日聽身邊的兩個侍女談八卦,漸漸也愛上了這種趣味,於是笑著問道:“是誰?”
“是都察院陳瑛的幼子,陳塘進。”蕭凝月不敢隱瞞,如實答道!
“陳瑛的幼子陳塘進!”徐欽聽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