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4月上旬,雨辰終於得到了北方要佈局對付他的確切情報,而他幾乎是馬上就有了反應。連日對情報進行分析判斷,最後再召開了小範圍的會議討論。按照慣例,到他開始召集會議討論的時候,往往都是他已經拿出了最後辦法,只是向大家通通氣,完善一下而已。
他在民事方面,很聽得進大家的意見。但是在軍政戰略方面,他卻向來不搞集思廣益那一套,只是有限的幾個人開會討論一下,然後就做出決定。經常被陳山河在背後笑作這叫乾綱獨斷。
1912年4月10日,在徐州江北巡閱使署門口,掛著002號牌照的蔣百里的汽車停了下來。整個徐州城,就雨辰和他配發了汽車。甚至他的汽車,比雨辰的還要高階一些呢。他從車子上面走了下來,吳採已經在門口微笑著過來親自給他開了車門。
蔣百里笑道:“念蓀,怎麼這麼客氣?我敢勞動你這個參謀長開車門?”
吳採微笑道:“蔣老師,我旁聽過您的課,自然您就是我的老師了。學生給老師開車門,還不應該?”
蔣百里上下打量了一下吳採,含笑沒有說話。這個參謀長給他的感覺好得很,從上到下都是標準的軍人。只管自己業務範圍內的事情,專業、冷靜。而不像其他司令軍長的參謀長,一副小政客的模樣。雨辰的部隊發展壯大到今天,和他的付出與表率作用,是絕對分不開的。
兩人寒暄著走到雨辰書房外的小會客室,李章雲正在裡面抽著雪茄,噴雲吐霧很是自得其樂的樣子。他現在坐到了財政廳長的位置,幫他準女婿打理著產業,似乎這就是最合適他發揮能力的地方了。
看到兩人進來,李章雲笑著站了起來,從匣子裡面取出雪茄分遞給兩個人:“來來來,雨辰還沒過來。上好的古巴雪茄,真正的走私貨。大家嚐嚐。”
蔣百里接過雪茄坐了下來,微笑道:“你是財政廳長啊,抽走私貨?不怕利權外溢?”李章雲哼了一聲:“就我們國家這5%的低關稅,收入還要作為庚款賠償的擔保。我現在都想在江北搞走私了!與其讓別人賺,不如讓咱們自己賺呢。”
吳採卻笑著拒絕了,他整整衣服坐了下來。就算在柔軟的沙發上,他也能保持軍姿的標準,看起來真是一種本事。李章雲把雪茄放回匣子裡,又噴吐了一口煙霧,點著吳採笑道:“念蓀什麼都好,也什麼都學足了他的那個司令。不抽菸不喝酒,稍微有點無趣啊。”
吳採微笑頷首:“我是幹一行就要像一行。如果哪天我到財政廳穿洋裝上班了,一定學一羽先生享受生活。”
他們正在談笑,就看見雨辰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還在和身邊的張志鶴交代著些什麼。不用說,他準是又下部隊去了。張志鶴替他推開半掩的門,知道他們幾人要討論事情,朝他們微笑點頭,就合上門出去佈置警戒了。
雨辰看來今天是騎馬下部隊的,手上還拿著馬鞭,氣色看起來也好得很,朝幾個笑道:“聊得這麼熱鬧?一羽先生的雪茄好香啊。走私的?”
這三個人物,就是雨辰決定最核心的問題的時候,會參與商討的人物了。吳採對自己軍隊的情況非常瞭解,而李章雲對財政情況瞭如指掌。蔣百里雖然懶懶地不大愛管事,在這裡也只是一個客卿身份,但是他在軍事戰略上的大眼光和遠見卓識,都是對做決定很有幫助的。而雨辰覺得自己的優勢,就是很瞭解民國的政治走向,瞭解這些民國史上的名人,從他們的優點到缺點。這四個人的商議,就能決定江北軍未來的走向。
“大家說,咱們該怎麼辦?”雨辰介紹完自己得到的情報和綜合整理之後的判斷,目光炯炯地看著大家。不過他面上可沒有什麼凝重的表情,嘴角倒還帶著一絲笑意。
蔣百里思索了一下,畢竟是戰略大家。很快就明白過來袁世凱的戰略佈局,“嗨,真是的,不知道又是哪個紙上談兵傢伙的主意。我們後面的江蘇上海的變化先不論,光是動用毅軍進安徽就是很蠢的舉動了。趙倜已得河南,正忙著穩定勢力,他沒那麼大的精神去幫倪嗣沖進取安徽,上次已經被倪斷送了八個營,毅軍一共不過才四十個營!我們只要在皖豫邊界做點姿態,毅軍絕不敢進安徽的,剩下的無非打點口水仗罷了。”
他說出了興致來,竟然蘸了點茶水在小茶几上畫了起來:“至於江蘇,更無可慮之處,守江必守淮。現在兩淮之地盡在我手,海軍和津浦路全在我們這邊,蘇南簡直對咱們是不設防的。只要在蕪湖放一個旅,在江北放一個旅,做兩路進逼南京之勢,誰又敢動?誰又能動?就算咱們真的有心要拿下整個蘇南,也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再說上海,我仔細想來想去。在袁蔚亭新的軍隊未建立起來之前,實在想不出他能從哪裡調一個混成旅進襲上海,哪員大將又能坐鎮上海?原來我一直關注禁衛軍的動向。那是能改編成兩個師的部隊,馮國璋以他的資歷,也可以統鎮得住。在現階段,本來應該是袁蔚亭最大的戰略預備隊。誰知道我竟看走眼了!禁衛軍竟然因為兵變被解散!現階段袁蔚亭少了這支預備隊,我可以斷言一句,他的兵力是不足的!自保北方有餘,進取江南不足。從軍事角度來說,咱們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從政略上來考慮這些應對措施,就需要雨辰兄自己拿主意了。南方形勢我還不是很熟悉,唯一建議是,對毅軍還是不要貿然開火,發動安徽地方名義抵制為上。”
他一氣說完,又從李章雲手中接過一支雪茄,含在嘴裡,朝雨辰微微點頭。現在雨辰兵財足備,行事既踏實而又有銳氣。其實像蔣百里這種大有傳統士風的人物,心中未必沒有楊皙子那種操持帝王術,白衣而卿相的想法。只是一個明顯一個隱晦罷了。。
雨辰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又把目光向吳採注視:“念蓀,咱們軍隊的配置情況,還有整合情況如何?”
吳採皺眉搖頭:“三個師都已經編成入營了,何燧和陳山河的兩師,咱們自己的老底子太少,新成分太多。雖然儘量已經將在南京招募的有經驗的老兵撥補,但是還未完全成型。至於在徐州的第九師,咱們好歹保留了六個團的老底子,加上教導旅,咱們在徐州的兵力是強大的。這支預備隊隨時可以左右援應……”
他在心裡默默計算,最後斷然道:“皖北和蘇南方向,咱們一共抽調出十二個團的兵力參加作戰,那是沒有問題的!咱們的裝備優勢,每個團的編制都很充足,是足以應付蘇南和皖北潛在敵人的。”
這些部隊全在他的腦子裡裝著,拉著他就隨口報出,哪些團可以抽調,可以在哪裡集中,可以在哪裡轉運,可以編成幾個幾個支隊,支隊長可以安排誰……都一一有條有理地說了出來。正說到兵站線將怎麼安排的時候,雨辰揚手止住了他繼續往下說去:“好啦,念蓀。今天咱們只是大略談談,又不是下作戰計劃。不用這麼詳細……看來這些預案你都早有籌備了,不愧是我的模範參謀長,很好!”
吳採一笑收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雨辰,等待著他下一個命令。
那邊李章雲不等雨辰把目光轉向他,就揚著雪茄笑道:“不用問我啦,你自己也知道現在咱們財力很充足。但是有一點,現在錢再多也不能亂花。你現在幾乎就是靠著銀行的金融手段來支撐你的軍隊。稅收除了些鹽稅,我這個財政廳長其他的幾乎指望不上。今年的預算本來已經做出來了,都是將將好的。你要是動員軍隊,打一個月的仗,估計又要花三百萬開外。雖然咱們沒有這筆預算,但是還是籌得出來的,這種事情沒法子避免,我只能竭力支援。但是希望今年除了日常軍事費用外,這種開仗要花的錢,還是控制在三百萬以內的好。”
他說話就沒軍人那麼明晰啦,不過顛來倒去的意思就一個。錢是有,但是最好把軍事費用控制在三百萬以內,要為長遠打算。
聽完三個人的意見,雨辰只是將身子放平在沙發裡,眼睛望著天花板出神。想了一會兒又站起身子在這個小小的會客廳裡踱步。室內的空氣沉默了下來,只有雪茄的煙霧在嫋嫋升騰。
在歷史上,到了4月下旬,程德全就在蘇州破壞了陳英士計劃殺他的陰謀,然後接任蘇督,6月又接過了黃興的南京留守職務,7月在陳英士被迫辭職之後,又掌握了上海。他把民軍裁撤了乾淨,除了留下一個第八師。而在二次革命開始的時候,又自己辭職跑到上海租界,宣佈江蘇獨立是被迫的,讓江蘇群龍無首,鬧出了三次宣佈獨立,三次取消的戲出來,長江下游的戰局就不可問了。
這個歷任過清朝黑龍江巡撫、江寧巡撫的老官僚,在二次革命前,雖然在民黨政營裡,卻成功地替袁世凱分化了民黨大本營裡的勢力。放他在自己的背後,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而且程德全和張季直他們拉攏得很緊,一起籌備大國國民會議,江蘇議員改選……都是程德全和張季直一手操辦的。要是他真的趕走了莊蘊寬,都督江蘇,和地方勢力結合緊密的話,再動他手就難啦。
這次袁世凱幾管其下,想壓制住自己,是個危機,但也是自己打蘇南主意的機會,只是看要怎樣才能名正言順?
至於河南的那支毅軍,不過是叫得兇罷了。袁世凱雖然現在打著動用他們的主意,趙倜能遵命給倪嗣沖幾個營就算不錯了,大可不用擔心。自己就算真的在皖北大打出手又怎麼樣?倪嗣沖在安徽的所作所為,拉幾個友好記者來個報道,再發動安徽議員來個民意反對。自己怎麼做都是有理,這一路,儘可以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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