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鶴來陝西做這個倒黴的三邊總督已經有一年度了,在這之前,在上一任三邊總督武之望的無腦領導下,雖然烽煙四起,但是依然是處於可控狀態,也就是雖然鬧騰,但是政府只要騰出手來,想滅誰,就滅誰。
西安府殺官造反的有王子順,延安府的猛人有王嘉胤,安塞出了高迎祥,寧塞出了神一元,反正應了那麼一句老話,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楊鶴老爺子在北京當官,日子過得那麼順當,哪裡知道民間的疾苦,在他看來,百姓之所以造反,多半是因為當地的官員貪墨過多,酷吏過於兇狠,胥吏過於無恥,才導致的,如果依靠他來安撫,不出一年,肯定能有很大的成果。
楊鶴老爺子就是靠嘴吃飯的,在他看來跟皇上唸叨唸叨是好事啊,起碼能讓皇上熟悉自己,但是皇帝一聽說不打仗,也不用花多少錢,差點沒激動死。
拉著自己的手,那一刻自己竟然成了忠臣良將的化身,非得讓自己去西北去一趟。
兩個人就差手拉著手,那一夜,楊鶴依然還記得,皇帝手裡給自己捧著茶,自己對大明坤輿圖指點江山,是多麼的書生意氣。
兩個人一起定下了招撫為主,追剿為輔的國策,事情剛剛有了一些眉目,皇太極就開始瞎折騰,兵部不知道累死了多少馬,把加急文書送到北京,北京一下子成為了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
全國各地的巡撫全都跑過來援救,尤其是山西巡撫如亓、甘肅巡撫梅之煥,窮省份根本沒錢也來湊熱鬧了,來了北京崇禎爺也不給錢,無奈之下隊伍就散了。
這一下子苦了,西北各地到處都是叛亂的明軍,這些士兵都是戰鬥力爆表的精銳士兵,他們加入流民之後,那就直接給流民的戰鬥力乘以十,甚至更多。
這便是西北流寇為什麼一發不可收拾的原因。
想自己從一介書生,寒窗苦讀十幾年,成為一日看遍京城花的進士,在成為封疆大吏的三邊總督,開府建牙,簡直如日中天。
但是在楊鶴老爺子看來,封疆大吏也就那麼回事,還不如遊山玩水,吟詩作畫來的痛快。
可是現在全西北都瞎折騰,一個小小的神木縣的寨主,竟然破了自己的城,差點殺死自己手下最得意的屬下。
搞得自己,每日百事繁雜,終日焦灼,根本就沒有空餘時間聽聽小曲,賞賞風月。
遙想當年,自己雖然只是一個都察院副御史,但是風花雪月那可是常事。
唯一讓楊鶴感覺到慶幸的便是武之望並不是一個對自己殘酷的人,把總督府修的那叫一個敞亮,拾級而上進入總督府大門,壓著湧路向北依次是儀門、大堂、二堂.。。五堂,端是繁華的要命。
“三省堂。”三個硃筆柳體大字懸掛在大門正中,取自論語中吾日三省吾身之意,顧名思義是遇到事情之後要多反思,自己做的對不對,以糾正自己的錯誤。
楊鶴便經常在這裡沐浴更衣,思考一天的過往。
往旁邊是東西廂房各五間,廂房前有大理石柱,雕樑畫棟,室內均為穿堂屋,開有後門,工作之餘可以去花房小憩。
武之望還花重金從江南調集能工巧匠,幫他修建仿江南園林的北方園林,就做坐在門前,也能領略到幾分山水之華美,倒是符合了楊鶴的心思。
五堂僅僅有幾個小花房,中滿了竹子,每到黃昏,鳥雀歡鳴,窗明几淨。夜晚辦公之後,躺在花廳後面的小軒,翻著牡丹亭,聽著鳥鳴,更是各種愜意。
此次前往西北,生死未卜,楊鶴本人性情清慎持重,所以一個家屬都沒有帶來。
就一個老僕拿著蒲扇,一撘一搭的扇著,驅趕蚊蠅,讓偌大各總督府顯得沒有一點生氣。
剛過辰時,楊鶴吃過早飯,正安臥書房內給崇禎寫奏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落筆。
先是在心裡把皇太極罵了一頓,你說你一個漁獵民族的首領,不安心打漁過日子,跑到我們北京來瞎攪合什麼。
接著又把崇禎爺埋怨了一頓,您老人家要不把袁崇煥給凌遲了,這東北的事態怎麼會那麼嚴重,這西北也不用勤王救駕,哪裡會有那麼多亂匪呢?
沒有亂匪,這武之望也不會喝毒酒自殺啊,他不自殺自己也不用來這裡了。
自己不來這裡,也不用讓李棟這個臭小子擺一道,丟那麼大的面子。不行,不能就這樣放過他。
老爺子提起毛筆,沾了些墨水,筆鋒柔和,“陛下再上,臣楊鶴頓首,臣初任半年,陝北初定,後因京師之患,北國重鎮起兵兩萬,先後馳援京城,又陝甘二巡撫攜兵入關東,以至於陝地空虛,賊人藉機起復。”
寫道這裡,楊鶴感覺老臉有一些羞紅,這樣吧責任都推給陛下和其他大臣,就自己一個好人似乎有些不好。想陛下那麼小心眼一個人,自己如此黑他,他多半會藉機會找自己麻煩。
想到這裡,將宣紙揉成一團,扔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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