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就要放聲大哭。
這番話確實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並非每個人都能從縣試一路考到殿試。
更多的人,是打算先穩紮穩打地考個秀才。
有了秀才功名後,再去拜訪名師,埋頭苦讀。
過上幾年甚至十幾年,有了把握,再考慮舉人和進士。
這才是正常學子該走的路。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今年竟如此倒黴,碰上了胡惟庸這位思維奇特的主考官。
這下可好,熱鬧了。
原本他們認為輕而易舉就能拿到的秀才功名,如今竟變得比考取進士還要困難。
這讓他們怎能心服口服?
這讓他們怎能不心生怨恨?
而這樣的情景,並非僅限於應天府考場門口。
接下來的幾天裡,整個大明境內,但凡有科舉考試的地方,到處都能聽到本屆學子的不滿之聲。
若以為這只是縣試之後的重演,那就大錯特錯了。
當時的學子因畏懼胡惟庸的威名,最終選擇了息事寧人。
但這次,學子們不再顧忌了!
他們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本屆恩科的主考官胡惟庸。
理由很簡單,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如今連秀才都考不上,哪還在意日後官場上會不會被這位前丞相報復?
他們或許連踏入官場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不小心,這輩子都難有出頭之日。
與其在家中憋屈地讀書種田,唯唯諾諾不敢發聲,不如放開膽子痛快罵一場。
無論怎樣,先把心中的怨氣發洩出去一半再說。
這股風潮來勢洶洶,就連對官場政壇最為敏感的應天府似乎也未能倖免。
這不,還是那家無名小酒樓,幾位考前常聚的學子再次聚在一起暢所欲言。
“段兄,我可能要跟隨家父打理一段時間家中的產業了,今後我們相聚恐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啊?晉鑫兄為何如此?府試剛結束,連榜都未放,你就要放棄讀書了?”
“呵呵,不放棄又能怎樣?實話告訴你,胡大人出的最後一題,我答得稀裡糊塗,這次肯定落榜!”
說到這裡,這位老兄眼眶已紅,聲音也變得哽咽。
“我本就不是什麼才智過人之人,頂多算個勤勉之輩。”
“家中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哪能容我這樣的廢物長久虛度光陰?”
“若是能得個功名,家裡還能稍存希望,附近的富戶或許也能幫襯一二。”
“可如今胡大人這一縣試一府試的題目,我實在扛不住了。”
“與其再耽誤下去,不如孝順一下家中父母,也算盡一份孝心!”
這番話一出口,整個酒局瞬間陷入了沉默。
實在是因為這話太過直白,讓人無法反駁。
他們這些人能聚在一起,本就是因為他們家境相仿,雖不至於為生計發愁,但也絕非揮金如土的富貴人家。
正因如此,晉鑫兄這番話一出,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他們家中何嘗不為讀書一事而煩惱?
要知道,一個不事生產的讀書人,不僅無法為家中做出貢獻,還要消耗大量銀錢。
若是科舉之路一帆風順,那還罷了,將來或許能透過投獻土地等方式賺回本錢。
可若是科舉之路不順呢?
段兄此時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和從容,苦著臉看了看眾人道:
“為兄聽了這番話,也是深有感觸啊!”
“其實,為兄此次也談不上順利。”
“或許僥倖能過,但……為兄這幾日總是夜不能寐,一直在想一件事。”
“這不過是府試而已,後面還有個院試呢!”
“等院試熬過去,為兄才能拿到秀才功名!”
“連秀才都如此艱難,那以後的舉人、進士,是不是為兄乾脆想都不要想了?”
“好吧,難處暫且不提,你們知道最讓為兄絕望的是什麼嗎?”
段兄直接倒了一碗酒灌下,哐噹一聲將碗摔在桌上,噴著酒氣道:
“為兄最絕望的是,埋頭苦讀了將近兩個月,就是為了能應對胡大人出的那些怪題。”
“結果呢?哈哈哈,半點用處都沒有!”
“二?好一個二啊!”
“還得是策論?”
“哈哈哈哈,為兄發現,讀不讀書其實都一樣!”
“反正不會的還是不會,那為兄埋頭苦讀,究竟為了什麼?”
段兄這番話一出口,所有人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悲涼,心頭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
“胡大人,你真是該死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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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府、江南、江西、北方……
但凡今年有士子參考的地方,對胡惟庸的怨氣可謂沖天而起。
說白了,胡惟庸此舉簡直是斷了不少人的科舉前程。
如果這是在玄幻世界,恐怕早有人喊出“阻我大道者,死不足惜”了。
眼下這些學子只是口頭上抱怨幾句,沒有直接衝到胡府質問胡惟庸,已經算是他們脾氣不夠火爆、膽子不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