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你就存了讓馬周替你作證的心思嗎?”李世民問。
王玄策心中一突:“呃——臣那時倒沒這樣想,馬舍人是文人,臣怕他有損傷罷了。當時時局紛亂,臣也不曉得能不能幫陛下平定這場叛亂。一旦被太子逆黨得手,臣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哪裡能想那麼多。”
“世人都說你膽大包天,朕卻知道,你每一次冒險都是謀定而後動。”李世民目光幽幽地凝望著他,“咱們假設,這次太子得手,朕被這逆子弒殺,你當真會被太子誅殺嗎?”
王玄策大駭,跪倒在地:“臣不解陛下話中之意!”
“馬周在你的控制中,太子贏了之後,你只要把馬週一殺,轉眼之間你就是太子一黨的第一功臣!”李世民眸子凝視著他,“朝廷內外數千人作證,是你王玄策東奔西走,鼓動衛率府攻打承天門。這份功勞,太子會不認?”
王玄策汗流浹背:“可是臣之前與太子並無瓜葛,太子自然知道臣是假冒的。”
“太子篡位,急於拉攏人心,他會否認?”李世民冷冷地道,“事實上,這場政變無論誰輸誰贏,你王玄策都是大贏家!”
“陛下錯怪微臣了,臣絕無此心。”王玄策連連磕頭。
“你起來。”李世民將他扶了起來,上下打量著他,“朕今天帶你來天牢,也是讓你看一看朕對待功臣宿將的態度。叛逆之臣朕都能赦免,何況一念之差?”
“可是臣真的沒有首鼠兩端,政治投機。”王玄策委屈道。
“若是有,朕原諒你。若是沒有,算是朕敲打你。”李世民臉上有了一些微笑,“朕一向欣賞你的膽大包天,但你一定要切記,這個天,是大唐國境外寥廓蒼茫的天,而不是長安頭上的這一片天!”
“臣記住了。”王玄策道。
“你有擒李祐之功,平太子叛黨之功,這兩場功勞朕都記著。”李世民道,“你目前是從五品下,可超轉數階,不過魏徵當日定下規矩,不良人的賊帥品秩不得超過五品。你可願卸掉不良人的差事?”
王玄策想了想,他經過此番敲打之後,心中悚惕,當即道:“臣還是做這不良人的賊帥來得暢快。”
“也好。”李世民道,“你就卸了這個長史,去鴻臚寺做個少卿吧,專門負責諸國往來之事,正好將不良人分佈於各國。”
鴻臚寺少卿乃是正五品上,這一下王玄策官升三級。王玄策磕頭謝恩,但心中卻知道,皇帝對自己警惕之意甚是深重。
“替朕擒獲那韋靈符!”最後,李世民咬牙切齒地說道,“嘿,三王門外殺,大唐見輪迴!就是此人,斷送了朕的三個兒子,朕要親自審他,看一看他到底是何來歷!”
王玄策不敢怠慢,當即安排不良人查訪韋靈符。韋靈符能夠以術士之身干謁魏王、太子,在長安也是名人。要說訪查起來並不困難,可事情就奇怪了,無論不良人如何查訪,查到的僅僅是一年前這韋靈符進入長安之後的事情,彷彿一年前,世上從未有過此人!
王玄策頓時憂慮起來,這件事越發嚴重。唐初時代,戶籍是相當森嚴的,普通居民只要離開所在地,都會由官府發放“過所”,每到一城都會勘驗。更不用說道士了,道籍和僧籍一樣,管理更加嚴格。但是如此著名的一個人,不良人費盡心思竟然查不出他的來歷,這不得不讓王玄策悚惕。
是誰替他抹掉了身份?
王玄策將目光盯上了勳戚公侯,訊問了數十位和魏王李泰有深交的勳貴,終於得知,此人是工部尚書杜楚客引薦給魏王的。杜楚客是杜如晦的弟弟,駙馬杜荷的叔父,歷來和魏王交好。魏王黨的朝臣大多數都是杜楚客拉攏。數日前魏王被貶,杜楚客也被捕。後查明他未參與謀反,看在杜如晦的面子上,李世民免他一死,罷免在家。
杜楚客的宅邸和于志寧一樣,也在高官雲集的崇仁坊。王玄策帶著不良人在宵禁之前就潛伏到崇仁坊,確認杜楚客在府中。到了戌時,仍舊是老辦法,搭人梯翻牆而入,直奔杜楚客的臥房。
眾人匿跡潛蹤,避開家丁和惡犬,小心翼翼地接近後宅,卻愕然發現,杜楚客的房中竟燈火通明,連房門都洞開著。王玄策站在廊下,有些不知所措。這時杜楚客的聲音從房內傳來:“來的可是王少卿?請進來吧!”
王玄策朝手下示意,不良人立刻明白,分散而去,把守住各個要道,連房頂都有人值守。王玄策這才手扶劍柄,在門廊處脫掉靴子,走入室內。
杜楚客今年已經五十六歲,鬚髮有些斑白,被貶之後更是形容憔悴,面帶死氣。室內也極其簡陋,只是在屏風前鋪著幾張坐榻。杜楚客趺坐在坐榻上發呆,王玄策正襟危坐,手扶劍柄。
“杜公,為何此時還未就寢?”王玄策問道。
“就寢了,豈不是還要被你吵醒?”杜楚客淡淡地道。到底是做過高官之人,雖然遭貶,但氣度不減。
“抱歉,”王玄策低頭,“只是有一樁事,不得不上門詢問。白日裡人多口雜,這才夤夜前來。”
“是來問韋靈符的下落吧?”杜楚客道。
王玄策心中湧出濃烈的不安:“你知道我的來意?”
杜楚客點點頭:“今夜,韋靈符剛剛來過。”
王玄策霍然而起:“他在何處?”
杜楚客指了指他身下的坐榻,王玄策低頭看了看,並無異常,不禁詫異起來。杜楚客解釋:“方才,他就在這個榻上坐著,在你來之前,化作煙霧消散。”
“胡說八道!”王玄策大怒,“杜公,我敬您杜家乃是大唐勳貴,您卻視我如三歲孺子麼?”
杜楚客搖搖頭:“老夫到了這步田地,還有什麼可故弄玄虛的。你且看。”他伸手一指屏風,“那韋靈符剛剛在這屏風上寫了一首詩。”
王玄策扭頭看去,那山水屏風上果然龍飛鳳舞地寫著一首詩:
隋珠以彈雀,舐秦以屬車。旦為稱孤客,夕為狐鳥餘。
三王門外殺,唐室見輪迴。若得靈符現,明日玄武門。
王玄策文才並不高,卻也能看出這首詩拙劣不堪,用韻、格律、平仄幾乎全都亂掉。但這首詩的第三句仍然把他震撼得無以復加,“三王門外殺,唐室見輪迴。”這句話明明是李世民夢中所見,怎麼會被一個術士寫在屏風上?
“這……這是什麼意思?”王玄策額頭滲出了冷汗,他跳起來摸了摸,墨跡未乾。
“前四句,引用的是《抱朴子》。”杜楚客道,“那意思是說,拿著隋侯珠去射鳥雀,舔舐秦王的痔瘡以獲取車馬。早上還稱孤道寡,黃昏卻淪為野狐和鳥雀吃剩的食物。其後這句嘛,想想也真是如此,三王相殺,豈不就是玄武門之變重演麼?”
“那麼最後兩句呢?”王玄策問。
杜楚客深吸一口氣,似乎帶著點恐懼:“若要見到韋靈符,明日就在玄武門等他。”
“胡說八道!”王玄策冷笑,“玄武門深處禁宮,何等緊要場所,他明日如何能出現在玄武門?”
“這就是今夜韋靈符來找我的原因。”杜楚客苦笑,“他告訴我說,半個時辰之後,你會來找我。並讓我轉達,明日他要去玄武門自首,隨後便化作煙霧消失了。”
卯時,甘露殿。
窗外仍然是一團暗夜,開門鼓的鼓聲正遠遠迴盪在朱雀長街,長安轟鳴。李世民的內心也劇烈地轟鳴著。王玄策將整個屏風搬到了甘露殿,李世民盯著上面的詩句,臉色煞白。
他比王玄策感受得更為深刻,“三王門外殺,唐室見輪迴。”明明是夢中所聞,為何會被一個術士知曉?
“朕只告訴過你一人!”李世民冷冷地道。
王玄策坦然抬頭,道:“若臣心中有鬼,絕不敢將此屏風搬到宮中!”
李世民沉默了很久,緩緩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解釋:“此事又該如何解釋?”
“等那韋靈符出現,一切迎刃而解。”王玄策道。
“傳朕旨意,命北衙禁衛埋伏玄武門、重元門、安禮門、夾城巷子。”這是要將玄武門重重圍困了,李世民想了想,“若是那韋靈符從宮外進來,不加阻攔!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來自首!”
內侍監急忙去傳達旨意,李世民又叫住他,說:“對了,去鄂國公府上,召尉遲敬德進宮。”
王玄策有些奇怪,尉遲敬德已經五十七歲,兩個月前曾經請求致仕養老,李世民捨不得,駁了回去,但允許他五日一上朝。不知為何,李世民又想起了這位老夥計。
不多時,尉遲敬德披掛整齊,手持鋼鞭,兩名禁衛扛著他的長槊,來甘露殿覲見。
李世民握著他的手,動情地道:“敬德,尚能一戰否?”
尉遲敬德慨然笑道:“臣尚未老去,只恨世間再無竇建德與劉黑闥!”
李世民哈哈大笑:“好,隨朕登上玄武門。當日你我在此處奠定了皇權霸業,今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小丑敢在這門下跳梁!”
李世民、尉遲敬德和王玄策在百騎的簇擁下,登上玄武門。這時北衙禁衛已經埋伏停當,四周隱約可見刀光映日,李世民站在玄武門的城牆上,不禁感慨萬千。十六年前,自己就是在這裡孤注一擲,發動兵變,登上皇圖霸業的同時,也被推進了終生的噩夢。
“朕從未後悔!”李世民喃喃道,“如果時光重來,朕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時太陽慢慢升起,皇宮中璀璨輝煌。李世民命人在旁邊樹上日晷,沉默地等待著。他不知道韋靈符何時會出現,但他很有信心,對方不會讓自己久等的。如果此人是衝著十六年前的玄武門之變而來,無論對他還是對自己都是個煎熬。
果然,到了巳時三刻,東宮北門元德門外,突然出現一個布衣長袍的術士。此人面相清癯,三綹長髯,頭頂束髮,插著根木簪。寬袍長袖,儀態從容。北衙禁衛早已把周圍困得風雨不透,然而卻誰也不知此人究竟是如何出現的。上千名甲士緊急調動,順著宮城外的夾道,將此人團團包圍,長矛如林,巨盾如牆,兩側的城牆上,更有弓弩手張弓搭箭,只消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李世民站在城樓上遠遠地眺望著,下令:“隨他過來。”
兩側軍陣散開,韋靈符面帶微笑,從容地走在萬軍之中,彷彿閒庭信步。順著夾道往西,經過安禮門,慢慢走向玄武門。兩者距離不到二里,韋靈符走到玄武門城下時,北衙禁衛已經密密匝匝地圍攏過來。
韋靈符抬起頭,與城樓上的李世民對視:“那日,這城樓上是右衛中郎將常何吧?”
李世民不答,沉默地看著他。
韋靈符笑了笑,走進玄武門的門洞,聲音從門洞中飄出:“我走的這條路,便是當年建成和元吉所走之路,他們從東宮來到玄武門前,看見常何守門,一定會覺得很放心。陛下,他們有沒有跟常何打招呼?你一定知道,因為你當日就埋伏在南海池和臨湖殿之間,或許聽到了他們二人的對話!”
韋靈符走出玄武門,過重元門後往西走,竟然絲毫不理會城樓上的李世民。李世民和尉遲敬德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敬德低聲道:“今日決不能讓此人活著!”
王玄策詫異,心中想道:“玄武門兵變已經是世人皆知之事,還有必要滅口嗎?”
李世民和敬德急匆匆下了玄武門,王玄策和周圍的北衙禁衛也跟隨上去。遠遠的,就見那韋靈符在萬軍環伺中走向臨湖殿。從臨湖殿向西望去,南海池波濤隱約,中間是連綿的樹林和樓閣。
“陛下,”韋靈符回頭望著李世民大笑,“當日你和敬德就埋伏在那樹林樓閣之中吧?建成和元吉去南海池見太上皇,走到此處發現有伏兵,建成撥馬往回撤,你知道被發現,當即出來向建成呼喊。陛下,你當時喊了些什麼?”
李世民這時已經知道他要做什麼,臉色鐵青,沉默不言。
韋靈符搖搖頭:“你既不說,那也無妨。我們所知道的是,你當即一箭射向建成。你的箭法一向極好,這一箭更是你的巔峰水準,一箭穿喉,建成死於馬下。之後雙方的親衛展開混戰,元吉也中箭落馬。你隨即策馬衝向元吉,卻不料馬匹被樹枝掛住,你也落馬。隨後元吉掙扎著爬起來,奪了你的弓,要以弓弦勒死你。此時敬德趕來,元吉放掉你,奪路逃走,敬德一路追殺。敬德,這是你救駕之功,我的敘述並無錯漏吧?”
尉遲敬德哼了一聲,傲然不答。
“元吉向東逃走,到了武德殿外的樹林中,被敬德一箭射殺。之後敬德抽刀斬掉元吉的頭顱。”韋靈符面孔朝著武德殿的方向,閉目凝思,似乎能看見當日的血腥一幕,“當時薛萬徹正率領東宮和齊王府的人馬猛攻玄武門,眼看支撐不住,敬德提著建成和元吉的頭顱,出示給薛萬徹等人觀看。東宮人馬知道再戰已毫無意義,隨即潰散。”
敬德大喝:“你這個妖人,此事人盡皆知,你裝神弄鬼,到底是何企圖?”
“我這個妖人只是想問陛下幾句話!”韋靈符大笑,“按照你所修的國史上講述,太上皇當時在南海池泛舟。臨湖殿與南海池近在咫尺,你與建成侍衛廝殺如此激烈,太上皇竟然不曾派人檢視?太上皇出行,三衛五仗共一百八十人,千牛備身四十八人,你率領七十餘人伏擊建成、元吉,太上皇竟然無動於衷?你殺死建成、元吉之後,敬德披甲持矛,提著兩顆鮮血淋漓的人頭,闖到太上皇面前逼宮,那兩百多的禁衛竟然任由他出入?陛下,我這個妖人想問你一句,當日,太上皇真的是在南海池泛舟嗎?他分明是被你提前拿下,囚禁在這船上!”
這一句話,說中了李世民心中最為驚懼之事。若僅僅是和建成爭奪太子之位,殺死建成、元吉,他還可以粉飾,可如今一旦證明他在玄武門政變之前,曾經控制並囚禁李淵,事情可就大了。他一直宣揚玄武門兵變是因為遭到建成、元吉的戕害被迫自衛,如此一來,這份說辭就會支離破碎。況且還會揹負囚禁父親這樣的罪名,讓他苦心經營的仁孝形象被摧毀殆盡。
“胡說八道!”李世民憤怒地道,“當日太上皇明明在泛舟,只是絲樂之聲嘈雜,無法聽見。你一個宮外之人,又知道什麼?”
韋靈符冷笑:“我既然是宮外之人,那就拿你刊行天下的國史讓你心服口服。”他從袖中拿出兩卷書冊,正是《武德實錄》和《貞觀實錄》中的兩卷,擎在手中高高舉起,“這些年你篡改《武德實錄》《貞觀實錄》,也是煞費苦心,先將你確立為太上皇早已屬意的太子人選。比如太原起兵前,說太上皇曾對你許願說,‘若事成,則天下皆汝所致,當以汝為太子。’你還固辭了。我呸,當年還未起兵,天下怎麼就是你打下來的?這算是試圖從源頭確定你的合法性吧?另外,你詆譭建成、元吉。這國史中說,‘建成,性寬簡,喜酒色遊畋,齊王元吉,多過失,皆無寵於上。世民功名日盛,上常有意以代建成,建成內不自安,乃與元吉協謀,共傾世民。’嘿嘿,好一個受害者!”
李世民臉色鐵青,韋靈符繼續道:“非但如此,你還悖逆人倫,抹殺太上皇的功勞,將太上皇形容得優柔寡斷、懦弱無能。上面說大業十三年,你遊說太上皇起兵,太上皇居然嚇得魂飛魄散,說,‘汝安得為此言,吾今執汝以告縣官。’哈哈,真是笑煞人也,太上皇居然要綁了你去見官!最後,你多方編造建成和元吉用陰謀手段毒害你,使玄武門之變成為自衛之舉。你看上面寫的: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鴆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數升。嘿嘿,當真是真龍天子啊,用鴆酒都毒不死你。再看這一條,元吉秘密奏請太上皇誅殺你,說你平定洛陽之後,不肯回京,散錢帛以樹私恩,定是有意造反,請儘快殺之!陛下啊,元吉請求太上皇殺你,這理由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你到底是何人?”李世民吼道。他腦中眩暈,看著滿目的日光,竟然有一種赤裸裸站在天地間的感覺。
“我乃是這世間善惡的審判使!”韋靈符輕蔑地道,將書卷拋擲於地上。
“審判使?”李世民冷笑,“審判善惡,卻為何蠱惑朕的三個兒子自相殘殺?”
“那只是讓你明白一點,”韋靈符森然道,“這天地間是有報應的,你自身不正,殺兄囚父,你的兒子也會幹出同樣的事!”
“到底是誰指使你的?”李世民緩緩舉起了手,四周響起咯吱之聲,上千根弓弦慢慢拉緊。
“還不肯相信麼?”韋靈符笑了笑,身體忽然冒出一股白煙。那白煙絲絲縷縷,似乎是從身體內部冒出,轉眼就瀰漫全身。
眾人頓時愕然,一個個頭皮發麻。李世民也駭然地看著,王玄策更是心神悸動。
“三王門外殺,唐室見輪迴。”韋靈符慢慢地念著。此時他的七竅之中都冒出了煙霧,連面板毛孔中都絲絲縷縷散逸出來,似乎整個人在煙霧中解體。
“快!”王玄策大吼,“用漁網!”
這時李世民也醒過神來,命令禁衛去找漁網。此處距離南海池不遠,當即有人拎著一張漁網跑了過來,然而還沒到韋靈符近前,一股風吹來,煙霧散盡。萬軍圍困之中,韋靈符化作煙霧,消失不見。
李世民臉色鐵青,奔過去仔細檢視,卻沒有絲毫痕跡。他禁不住有些慌了,仰頭望著天上的白雲,似乎韋靈符化作白雲而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世民喃喃道,“他果真是仙人,來懲罰朕不成?”
王玄策走上來,低聲道:“陛下,此事有人可解。”
“何人?”李世民問。
“我師父,玄奘法師。”王玄策道,“當日在犍陀羅王宮,那個蓮華夜,也是這般渾身冒出白色煙霧,於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無蹤。此情此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