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林四馬的房內點著燈燭,佛龕前燃著線香,房間內煙氣嫋嫋,朦朧不明。
林四馬跪在佛龕前的蒲團上,正用一張絹布擦拭著手中的橫刀。
刀刃反射著燭光,耀眼生寒,林四馬也是遍體寒意。這時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孫驛長閃身進來。
孫驛長低聲:“四馬,人已經到了。就在三里之外的沙磧中,隨時能動手。”
林四馬艱難地道:“再等等……再等等……”
“等不得了,四馬兄!”孫驛長急道,“這群馬匪替咱們殺人之餘,是要劫掠城外那幾支商隊的財貨的!他們人已經到了,您哪怕想收手,他們也不肯空手而歸!”
林四馬喃喃道:“我身為大唐邊將,以殺戮為業,卻從未有今日之艱難。林家世代信佛,我今日卻要殺僧,不單要殺僧,還要殺刺史家的小娘子。背棄信仰,背棄朝廷,你說,今夜之後,我們還如何立身於天地之間?”
“四馬,”孫驛長冷笑,“你我原本貧寒出身,可如今你做了正八品下的宣節副尉,我也入了從九品上,到縣裡任官便是上縣的縣尉,比敦煌縣的縣尉還高!你我兩家世世代代誰能達到?如今我們守著戍驛,每年錢帛鉅萬,不但在敦煌城中起了大宅,子弟還進了州學,孫林兩家從此便擺脫了賤業,成了讀書之家,這等事誰能不付出代價?我們的代價若只是殺僧,殺刺史之女,已經是極為划算的買賣了!”
林四馬沉默很久,還刀入鞘:“走,我們去殺人吧!”
“玄奘在城牆上發愣。”孫驛長說道,“那兩人不在,正是好時機。”
林四馬點點頭,二人離開房間,穿過庭院,登上了城牆。
玄奘果然在城牆上發愣,他似乎碰上什麼疑難之事,手指還時不時在空中勾畫著什麼。頭頂之上新月如鉤,遠處的峽谷峰巒之上白皚皚一片,似乎一夜白頭。
林四馬來到玄奘身前,低聲道:“法師!”
玄奘回過神,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戍主是來殺貧僧的嗎?”
林四馬頓時愕然,與孫驛長面面相覷。
“法師——”林四馬尷尬道,“這話從何談起?”
玄奘嘆了口氣:“貧僧乃清淨之人,對殺氣頗有些敏感……算了,不說這些大話了,其實是貧僧經歷的兇險多了,自己又頗有些膽小,因此便有些敏感罷了。”
林四馬張口結舌,有些不知所措:“不不不,末將……末將絕無此意!”
玄奘看出他心中的猶豫,搖頭道:“既然如此,戍主能否回答貧僧幾個疑問?下午你講述的經過,貧僧思考了很久,其中有些關竅頗讓人疑惑。”
林四馬誠懇地道:“法師請問,末將知無不言。”
玄奘點點頭:“第一個問題,呂晟是內奸,為何光明正大在旗杆上點燃燈籠?”
林四馬沉吟:“這燈籠應該是給那群胡商指引方向的吧!他引胡商入戍驛,定然是徵得黃鎮將同意的,只不過黃鎮將以為那是普通胡商,能得到突厥人的軍情。”
“倒也有理。”玄奘問,“按照你的講述,當時戍驛亂戰之時,呂晟也險些死掉,縋下城牆才逃生。第二個問題,如果他帶進來突厥內奸,為何把自己置於險地?”
“這——”林四馬想了好半天,“應該是企圖跟著我們回到州城,給突厥人做內應吧!”
“有道理。”玄奘道,“第三個問題,當年呂晟帶去迎接胡商的兩名軍卒直到貞觀元年才因病死去。呂晟既然叛國,他們二人為何沒有連坐?”
林四馬愣住了,一時間額頭滲出冷汗,半晌無言以對。
“第四個問題,”玄奘道,“當年你誅殺呂晟,因功賞了官爵,其他十六人為何個個都無封賞?且在貞觀元年的一年之內以各種各樣的原因一一死掉?”玄奘目光幽深地盯著他,“林戍主,當年的事,如今你是唯一活著的人!”
林四馬臉色慘變,右手握住刀柄,似乎想給自己壯膽,手臂卻不停顫抖。
“第五個問題,”玄奘視而未見,繼續道,“司戶參軍那裡籍掌有州里的戶口、籍帳、婚姻、田宅、雜徭等事,貧僧臨來之時,在敦煌縣司戶參軍那裡查了些文書,發現貞觀元年你在敦煌城中起了大宅,當時距你上任這青墩戍主不過三個月。雖然這青墩戍是黃金關隘,可三個月怕是萬萬不能買一座大宅的吧?另外貧僧還發現,武德九年十月秋收之後,你林家的籍帳上忽然多了五百畝良田,分在瓜沙二州。當時你剛剛敘了官職,如何買的這些良田?”
林四馬渾身汗雨如下,雙眼死死地盯著玄奘,充滿了恐懼和憤怒,一旁的孫驛長更是臉色灰白。
“你還查出些什麼?”林四馬嗓音沙啞,聽起來像是在哭號。
“還查出來,這些良田在此之前是屬於氾氏的,大宅的宅基是屬於張氏的。”玄奘憐憫地看著他,“兩大士族,一人贈你大宅,一人贈你良田,林戍主,你這一場豪賭贏了整個人生啊!”
“錚錚”兩聲,林四馬和孫驛長同時抽刀。
林四馬獰笑:“法師,你這是非要逼我殺你啊!”
“當然。”玄奘笑道,“你原本想殺我,只不過難以抉擇,貧僧這幾個問題一問,你不殺我也不行了。”
“為什麼?”林四馬咬牙問道。
“因為,”玄奘慢慢道,“你要殺我,說明我猜的是對的。我來是為了給呂晟洗脫冤屈,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三年,所有的痕跡都被掩埋了。若不把你逼到窮途末路,不把自己置於生死險境,根本挖不出任何線索。”
“你這個瘋子!”林四馬大吼,“你自己死了,得到線索又有什麼用?”
“無用。”玄奘坦然道,“青史如刀,斬的是英雄豪傑,甚至貧僧查出來真相,這世界依然如此。可是貧僧與呂晟相交,貴在知心,我知曉了他的冤屈,對於他,對於我,都夠了。”
林四馬和孫驛長面面相覷,都是無法理解。林四馬朝孫驛長點了點頭,孫驛長從袖中掏出一副火摺子,快速甩動,火焰燃燒起來。
孫驛長舉著火摺子朝著城外揮舞,火光在半空中劃出一圈一圈的光圈。
猛然間只聽遠處“嘣”的一聲弓弦震響,隨即一支箭鏃閃電般射來,“噗”的一聲穿透孫驛長的脖頸,一蓬鮮血灑在了林四馬的臉上。
孫驛長的屍身一頭栽下了城牆!
林四馬反應快捷,身子閃電般移動到了玄奘背後,與他貼身而立,橫刀搭在了他的脖頸上。整個過程兔起鶻落。這時才聽見城牆下“撲通”一聲響,是孫驛長的屍體落地的聲音。
林四馬挾著玄奘面朝烽燧的方向,果然看見高聳的烽燧上站著兩人,其中一人正彎弓搭箭,瞄準著他。正是魚藻和李澶。
兩人見玄奘被挾持,便從烽燧的階梯上走下來,順著城牆的南側繞了過來。
林四馬冷笑:“怪不得不怕死,原來埋了伏兵!”
“放下法師!”李澶怒喝。
“放下又如何?反正今夜你們都要死!”林四馬大笑。
這時遠處城牆和庭院中的戍卒聽到動靜,紛紛登上城牆,彎弓舉刀,前後兩側將眾人包圍。林四馬挾著玄奘慢慢退進戍卒之中,一把將玄奘推了出去,大叫道:“這三人殺了孫驛長!”
戍卒們大譁,這時有人發現了城牆下孫驛長的屍體,更是憤怒,怒吼著衝殺上來。李澶和魚藻將玄奘護在中間,雙方逐漸接觸,正要廝殺,突然間沙磧中傳來悶雷之聲。
眾人吃驚地朝沙磧中望去,只見彎月之下的沙磧中捲起一股長長的沙塵龍捲,那龍捲朝著戍驛席捲而來。距離近了,才發現龍捲之中竟然是一支騎兵,那騎兵身穿白色長袍,臉上蓋著面罩,在沙塵中忽隱忽現。
“是馬鬃山馬匪!”
戍卒中有人大叫,城牆上頓時慌亂起來,眾人紛紛據守城池要地,佈置防禦。城外正在紮營休息的商旅也慌亂起來,紛紛跑過來拍打城門,一片哭喊哀求之聲。
“林戍主!”玄奘盯著林四馬,“原來這便是你對付貧僧的手段!勾結馬匪,公然殺人,貧僧對你真真好生失望!”
林四馬低聲獰笑:“法師,你要逼我走投無路,我也不能尋樹枝吊死。這是你自找的!”
“城外的胡商呢?”玄奘沉聲道,“貧僧今夜死便死了,你開啟城門把他們放進來,讓他們避過一劫。”
“他們進來,那些馬匪又去劫掠何人?難道劫掠我戍驛嗎?”
林四馬獰笑,“你個不通世故的僧人,想要捅破這天,漏下來的必定是瓢潑血雨!到了那泰山府君處,你要明白,這些人是因你而死!”
兩人正在爭辯,城頭猛然一靜,戍卒們和魚藻、李澶等人都張口結舌地望著沙磧。玄奘一回頭,也愣住了。只見那批馬鬃山匪徒席捲著沙塵而來,忽然間有騎士墮馬消失,只剩下無人的空馬隨著馬隊賓士!而馬隊中已經有四五匹空馬!前面的匪徒仍然不知,呼喝著揮舞長刀,策馬疾馳。
沙塵漫卷中,隊伍末尾一名騎士猛然間又墜馬消失!如此這般,整個隊伍中不時有騎士無緣無故就在沙塵中失去蹤影,眾人用力揉著眼睛,瞪大雙眼,但沙塵有些大,那些騎士們到底如何消失,根本看不清。眨眼之間,馬上騎士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不見,似乎沙塵中隱藏著一頭無形的怪獸。整個隊伍的聲勢越來越小,前面的騎士們也發覺了不妥,一回頭,頓時魂飛魄散,馬背上的騎士已經寥寥無幾。
騎士們急忙勒住馬匹,仔細檢視,這時沙塵慢慢捲了過來。城牆上的人也看不清楚,只見騎士們兜著馬匹在沙塵中時隱時現,口中不知道呼喝著什麼。忽然有人驚呼起來,聲音卻戛然而止,隨即沙塵中響起一聲聲的慘叫,片刻之後無聲無息。
城牆上的戍卒和城牆下的商賈們心驚膽戰地看著,一匹匹戰馬輕輕邁著步伐走出沙塵,來到戍驛之外。只是馬背上已經空無一人。
“有妖怪!妖怪——”商賈中有人恐懼地喊著。
玄奘輕輕一嘆:“它來了!”
李澶握緊了刀,魚藻拉開了弓,兩人神情凝重,隱約露出驚懼。
“誰?”林四馬大聲問道,“是誰來了?這些賊匪呢?去哪兒了?”
玄奘沒有說話,緊緊地盯著沙磧,沙塵仍在漫卷,卻無聲無息,“嗖——”有戍卒止不住心中的恐懼,手一顫,一支箭矢脫弦而出,射入沙塵,消失不見。周圍的袍澤驚駭地瞪著那人,那人渾身顫抖,不知所措,但沙塵卻沒有絲毫反應,只是在原地漫卷著,彷彿一條長蛇在翻滾。
忽然間,眾人頭頂一亮,回頭看去,頓時都愣了,只見一條人影沿著烽燧的階梯正一步步走上去,那人提著三盞燈籠!距離眾人有二三十丈遠,燈光打在他側臉上,相貌看不清楚,只看見他穿著一身圓領袍服,戴著幞頭,似乎年歲並不大。
那人走上烽燧,將燈籠掛在旗杆上,三隻燈籠隨風擺盪,極為詭異。然後那人側轉身,站在烽燧的牆邊詭異一笑,燈籠的光芒映照在他臉上,玄奘心神巨震。
“呂參軍——”林四馬驚駭大叫。
“呂郎——”魚藻也失聲驚叫。
李澶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傻了。呂晟?這個人怎麼會是呂晟?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今夜怎麼會憑空出現在烽燧之上?他呆呆地轉頭看著玄奘,他從未見過玄奘臉上有如此凝重的神情,這個慣看天地如磨,眾生凌遲的僧人,第一次露出了迷茫和驚悚之意。
“師父……”李澶喃喃道。
玄奘拽了他一下,凝神關注。呂晟掛上燈籠之後,又提了一盞,順著臺階下了城牆,走進庭院中,他身影飄忽,寬袖飄舞,似乎是真實的人體,又似乎是一團虛幻之物,庭院中有戍卒擎著火把,燈火照耀,地上有影。
呂晟咧嘴一笑,朝著兩名戍卒勾了勾手,那兩名戍卒手中的刀噹啷落地,整個人痴呆麻木,如同中邪,就這樣垂著手木木然地跟在呂晟身後,朝戍驛的城門走去。庭院中的戍卒嚇得紛紛後退,立時有人奔上城牆稟告,可林四馬卻已經嚇得木雕泥塑一般,哪裡還能回答。
眾戍卒只好眼睜睜看著兩名傀儡木然開啟城門,呂晟提著燈籠帶著他們一步步走進沙磧之中。
城門外的三支商隊並不清楚城內發生的事情,並沒怎麼害怕,只是有些詫異。而隱藏在高昌商隊中的令狐瞻卻一樣呆若木雞,看著呂晟慢慢走遠,他咬牙切齒,慢慢抽出橫刀。他身邊的索易紅了眼眶,神情傷感。
李淳風卻是神情凝重,雙眸中爆發出璀璨的光彩。
“鬼!鬼!鬼——”林四馬突然大叫,“撲通”一聲跪倒,“他來索我性命了!法師救我!”
玄奘嘆息一聲,走過去把林四馬扯了起來,拍拍他膝蓋上的灰土:“他不是來索你性命,他是來重現當日的情景。”
“呂郎!”魚藻不知不覺中早已經淚流滿面,這時才回過心神,朝著城下奔去。
“拉住她!”玄奘急忙吩咐。
李澶一把拽住魚藻的胳膊,惶恐不安:“師父,這到底怎麼回事?”
“放開我!放開我!”魚藻急切道,“法師,呂郎沒死!他沒死!”
“十二孃,”玄奘溫和地道,“我們且看看如何?若貧僧所料不差,他還會回來的。”
魚藻愣住了,眾人一起朝著沙磧方向看去。只見呂晟已經走進那沙塵之中,燈籠漸漸隱沒。片刻之後,昏黃的燈光又漸漸明亮,呂晟提著燈籠從沙塵中走出,在他身後,卻跟隨著一條濃濃的煙塵。
那煙塵在月色下翻滾鼓盪,時而顯示出騾馬的輪廓,時而像是一條條人體,虛幻縹緲,卻又真實顯現,就那麼跟隨在呂晟身後,朝著戍驛而來!
霧氣、燈籠、大漠、沙塵、人影、馬駝,詭異無比。
呂晟提著燈籠走進城門,魚藻、玄奘等人急忙到城樓上向下觀看,那些煙塵人影在城門口一收而沒。呂晟雙目中毫無神采,看著面前的虛空,似乎那些人影仍在。
“你可知欲谷設的人馬確切有多少?”
呂晟開口說話,虛空中卻並沒有人回答,但呂晟似乎聽見了,點了點頭,隨即問道:“他主力藏在何處?有多少附離兵,有多少控弦士?他此番到底為何入寇?目標是哪裡……”
呂晟一一詢問,似乎虛空中有人一一在回答,呂晟全神貫注地傾聽著,且微微點頭。
“師父,”李澶喃喃地道,“他果然在重現當日的情景!”
魚藻雖然思念心切,卻也察覺出詭異可怖之處,不敢隨便說話,默默地看著。忽然間庭院裡一暗,燈籠滅了。呂晟消失不見。
玄奘等人詫異地四處搜尋,忽然間耳中隱約聽到人喊馬嘶,地面震顫,弓箭響動之聲密如雨打芭蕉。大堂簷下掛的七八支火把無故自燃,庭院裡一片通明。呂晟手持橫刀出現在大堂之外,火光之下,嘶聲怒吼:“為什麼?為什麼?”
這時從城門口湧進來一團黑色的霧氣,那霧氣極為黏稠,肆意漫卷,漸漸將呂晟吞沒。呂晟怒目圓睜,嘶吼著揮舞橫刀,卻一點點被吞沒。
“呂郎——”魚藻哭著衝下城牆,衝進黑霧之中。
李澶大吃一驚,急忙追了過去要拽住她,卻沒能拽住。魚藻衝進黑霧,去抓呂晟的手,卻抓了個空,徑直從黑霧的另一側穿了出來。
魚藻愕然轉身,眼前似乎是一場鏡花水月,上演著人間悲劇,世事滄桑,卻不可碰觸。黑霧從地面開始消散,呂晟的身體也一點點隨著霧氣消散,魚藻流著淚,慢慢伸出手想去觸控呂晟,指尖上有黑霧環繞,瞬息消弭。而呂晟的身影也徹底潰散而去。
“大膽妖孽,還不伏誅!給我鎮——”
猛然間庭院上空突然一閃,出現了八幅巨大的符籙!那符籙乃是以細細的火焰畫成繁複玄奧的圖案,按照奇門遁甲的八門方位佈置在半空,符籙上垂下一條條幽深的白色冷焰,彷彿一道天羅地網,將那黑霧消散的地方徹底籠罩!
李淳風步履從容地走進了城門,令狐瞻率領著索易和數十名部曲緊跟其後。
“你們是什麼人?”一名戍卒叫道。
“本官西關鎮將令狐瞻,前來降妖擒魔,無關人等給我速速散開!”令狐瞻拿出魚符喝道。
李淳風神情緊張地關注著符籙法陣。光焰照耀的法陣中,呂晟原本消失的身形又漸漸出現,卻在法陣中幻化、扭曲,似乎在無聲地咆哮。掙扎中他的手指偶爾碰觸了一下冷焰,頓時呲呲作響。
“你做什麼?”魚藻大怒,舉刀衝了過去。
“別過去!此人有異,不是呂晟!”玄奘急忙大叫,“世……李琛,去拉她回來!”
李澶還沒醒過神,魚藻已經衝了過去,令狐瞻冷笑一聲,上前迎住魚藻,雙刀碰撞,“當”的一聲巨響。魚藻也不說話,橫刀翻滾而下,快如疾風暴雨。令狐瞻從容不迫地揮刀抵擋,竟一步不退,把魚藻死死擋住,不得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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