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八十一案(全4冊)

第九十三章《西遊八十一案:大唐敦煌變(上

玄奘等人並沒有奔出太遠,便聽到身後傳來悶雷般的蹄聲,回頭一看,大漠中捲起長長的沙塵。眾人都知道是奎木狼追上來了,急忙催動馬匹狂奔,往前奔了有二十里,奎木狼已經越來越近,隱約能看到那支鐵騎的形貌,最前方的奎木狼更是清晰無比。

這時前面出現一座毀塌的城垣,乃是夯土版築而成,早已經殘破得不成模樣,只剩下基址猶存。殘牆高近三丈,聳立在周圍的盆地之中,周圍都是茂密的蘆葦和湖泊,顯得頗有些隱秘。

玄奘詢問,李澶茫然不知,魚藻答道:“法師,這應該是敦煌人說的河倉城。據說是漢武帝伐大宛時,李廣利修築的糧倉,專門為玉門關儲藏糧食。”

“走,去避一避。實在不行便跨過蘆葦蕩,阻一阻奎木狼的騎兵。”玄奘斷然道。

眾人策馬疾馳到河倉城下,卻頓時愕然,只見河倉城的斷壁殘垣間站著一名中年男子,正是王君可!

“父親!”魚藻叫道。

“胡鬧!惹下大麻煩了吧?”王君可雖然惱怒,但見到女兒和李澶安然無恙,仍然是鬆了口氣,“還不快進來避避。”

“王刺史,”李澶叫道,“奎木狼帶著大批的鐵騎,足有上百人。

您一人如何卻敵?”

王君可笑了笑,眾人策馬從他身邊經過,進入河倉城,只見城內居然有三十名兵卒,旁邊還停著幾輛大車。兵卒們正從車上抬下一架架的伏遠弩,訓練有素地安裝輪子。安裝完畢,便將伏遠弩推到河倉城的斷壁間。

伏遠弩乃是兩人便能夠操作的重弩,其威力僅次於床弩,下面有兩隻包鐵木輪,可以推著前行,弩架上有絞盤,操作時一人絞盤上弦,一人操作弩機。

這種弩箭射程達三百步,一箭射出往往能洞穿兩人。王君可用大車整整拉來了十五架!

王君可詢問魚藻,魚藻將玉門關發生之事簡單說了一番,卻把翟紋還活著的訊息隱瞞下來。聽到呂晟未死,竟然被奎木狼佔據了身體,王君可也是大感吃驚,禁不住眉頭緊皺,深深地思索著。

“法師,這等異事聞所未聞,您以為真是如此嗎?”王君可詢問玄奘。

玄奘想了想:“若我們看到的不是真相,那刺史認為什麼才是真相?”

王君可啞然失笑:“既然女兒和世……法師還活著,對我而言就並無差別。”

片刻間,三十名兵卒便將十五架伏遠弩架設在了河倉城下。此時鐵騎龍捲已經急速而來,悶雷陣陣,震動著大漠。

王君可觀察著距離,待奎木狼抵達三百步外,忽然一揮手,一具伏遠弩砸下扳機,“轟隆”一聲震響,整架弩車劇烈震動,長長的弩箭破空而出,閃電般射出三百步,“噗”的一聲插在了奎木狼的馬前,深入沙磧足足有一尺!

奎木狼一勒戰馬,戰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猛然便停了下來。

身後的騎兵散開,一字型圍攏在奎木狼兩側。

奎木狼端詳著地上的弩箭,也不禁為這弩箭的威力感到驚心。

他眺望著不遠處的河倉城,十五架弩車並排而立,極具震懾力。奎木狼在原地兜轉著馬匹,臉色陰晴不定。

王君可跳上一匹馬,呼哨一聲,策馬衝下了河倉城。奎木狼見他孤身一人,知道是有話說,便也策馬前行。兩人在距離河倉城兩百五十步左右馬頭相對。

“奎神,別來無恙!”王君可抱拳。

“你這是要阻攔本尊嗎?”奎木狼冷冷道。

王君可失笑:“你是要殺我女兒,我自然會阻攔你。”

“說的也是,”奎木狼冷笑,“就憑著十幾架伏遠弩?”

“伏遠弩麼,殺你雖然不夠,但殺光你這些星將卻是足夠了。

我一次齊射十五矢,三百步的距離足夠我射三次,待你攻到我面前,足夠將他們統統射殺。剩餘的兵卒對我毫無威脅。”王君可笑道。

“但他們足夠將你和你女兒盡數拿下。”奎木狼道。

“不夠吧?”王君可驚訝,“上百人便能攻破我三十人駐守的城池?”

奎木狼盯著眼前這座建在土臺上的城池,雖然殘破不堪,但地勢易守難攻,他也不得不承認王君可的眼光。

“何況,我這次的目標只是狙殺星將,十五星將一死,我西沙州大軍拿下玉門關易如反掌。屆時奎神又往何處去?”王君可笑道,“聽說星將能死而復生,不過想來也沒那麼容易,合適他們用的軀體也並不好找吧?”

奎木狼凝望著他:“你是來跟本尊談判的?”

“嗯,我女兒活著,你我之間自然能談判了。”王君可道,“不知道奎神想要什麼?”

“什麼?”奎木狼詫異。

“你來到這人間,最想要的是什麼?”王君可問道。

這話說得奎木狼倒迷茫起來,他下凡三年,竟然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在天庭寂寞慣了,佔了玉門關便覺得挺好,日日與翟紋相守,雖然苦於無法碰觸,心中卻也滿足,只是如今……奎木狼忽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這人間有什麼是天庭所沒有的……”奎木狼喃喃道。

“天庭我雖然沒去過,卻能想象得到,定然是九天萬物奇珍無所不有,世上金銀在天上只怕如同瓦礫一般。這都不會是奎神想要的,”王君可道,“但有一樣,天上只怕缺得很。”

“什麼?”奎木狼好奇地問。

“人間香火!”王君可一字一句道。

“人間香火……”奎木狼重複了一句,頗有些不解。

“我不知道天庭和西天極樂的神通從何而來,但我知道,世上廣建佛寺,日日香火祭拜誦經,頌唸佛陀之名。又有無數道觀,香火不斷,頌念上清玉帝之名。這人間的信仰之力,想必對神明也頗有好處吧?”王君可道。

奎木狼聽得愣住了,問道:“你如何給我人間香火?”

“我能夠讓你成為人間百萬眾生的信仰,廣建廟宇,供奉真身,日日香火祭拜,”王君可道,“我能夠讓你成為一國之國師,自帝王而下百官萬民日日跪拜。”

“你區區一州刺史,又如何能夠?”奎木狼懷疑。

“我先不說如何能夠,只問一下奎神,你還想要什麼?”王君可道。

“你還能給我什麼?”奎木狼問。

王君可沉聲道:“只要你要的,我都能給!”

奎木狼森然盯著王君可:“你可知道,當年我寄居這具軀體的時候,呂晟曾與我立約?”

王君可搖搖頭:“那時我還未到敦煌。不知道誓約的內容是什麼?”

“幫他殺一個人,”奎木狼道,“那時我以為只是殺個人而已,容易無比,便答應了他。可是這些年來竟然找不到此人的下落!這可就難辦了,所以這些年我便一直拖延。只是既然立約,還是要完成的。”

王君可想了想:“那人是誰?”

奎木狼淡淡道:“先說說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王君可鄭重道,“我需要東突厥和吐谷渾對涼州發動進攻,最起碼要做出進攻態勢。你身為天狼神,乃是草原各部的圖騰之神,我想這並不難辦到。”

奎木狼深深地望著王君可,忽然大笑:“成交!”

說完兜轉馬匹,呼哨一聲,率領著鐵騎滾滾而去。

王君可站在沙磧上,眺望著奎木狼遠去的背影,才感覺汗水溼透了後背。這時玄奘、魚藻和李澶等人驅馬趕了過來。

“父親,您是如何說服他離開的?”魚藻問道。

“他只是見到我的伏遠弩,知道無法取勝,暫時退卻而已。”

王君可搖了搖頭,“魚藻,我們須得儘快趕回敦煌了,還有大事要辦。”

“什麼大事?”魚藻問道。

王君可在她和李澶臉上掃視了一眼,含笑道:“你和臨江王世子的婚事!”

“我不嫁!”魚藻斷然道。

王君可沉下臉:“胡鬧!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說不嫁便不嫁了?”

“便是有父母之命,可那世子李澶性情如何,相貌如何,我從未見過,我怎知日後與他能不能合得來?”魚藻惱怒,“你要和李家結親,為何不讓兄長娶了臨江王的女兒?”

李澶朝著玄奘齜牙咧嘴,苦笑不已。

王君可臉色不好看了,厲聲道:“胡說些什麼?這是我和臨江王早已經議定好的婚事,婚期都定好了,豈容反悔?這些年我對你縱容得還不夠嗎,你到處找呂晟的下落,我從未反對。如今呂晟你也見到了,是生是死都有個結果了。你便該好好收心,成親嫁人相夫教子!再敢胡說,我便沒有你這個女兒!”

魚藻淚眼盈盈地望著父親,氣道:“沒有就沒有吧!”

魚藻翻身上馬,縱馬而去。眾人全被這變故驚呆了,李澶急忙道:“王公,王公,快攔著啊!”

王君可臉色鐵青,走到一架伏遠弩旁,在溝槽上搭箭、上弦,瞄準了魚藻。

玄奘和李澶大駭:“王公,不可!”

王君可猛然砸下扳機,“轟隆”一聲,巨大的弩箭有如閃電霹靂般射了出去。此時魚藻已經跑到了一里外,弩箭破空而至,正中戰馬,竟然從戰馬的馬腹上一穿而過,飆出一蓬鮮血,釘在了沙磧中!

戰馬頃刻間倒斃,魚藻也撲倒在地,被壓在馬下。

李澶被嚇個半死,幾乎是連滾帶爬跑過去,把魚藻從馬屍下給拽了出來。再看那根箭鏃,直透透地穿過了馬的身體,只差一尺便要射中魚藻。可以說這是王君可給魚藻最嚴厲的警告!

魚藻滿身是血,坐在地上呆滯了半晌,感受到了父親心中的殺意,面無表情地跟隨李澶走回來,沒有再和王君可說一句話。

王君可命人給魚藻牽過來一匹馬,士卒們押著大車尾隨在後,四個人一路沉默返回敦煌。

李澶喃喃道:“師傅,我這場婚姻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從河倉城沿著西塞長城往東,一路上都是密集的烽燧,它們修築於西漢年間,如今早已殘破不堪,黃沙擁堆,夕陽漫卷,彷彿百戰之後蒼涼的武士,凝固為一座座豐碑。

西塞長城沿著疏勒河修建,這一帶湖泊密佈,玄奘等人一路經過大大小小十幾座湖泊,最大的有大泉、玉女泉,蘆葦茂密,飛鳥成群,最東邊的大湖便是著名的鹽池。

這裡才是西沙州扼守玉門關大磧路的要塞,也是敦煌縣擁有的兩大牧場之一。朝廷在鹽池邊設定了鹽池守捉。

守捉使名為趙平,見得刺史駕臨,熱情迎接。

眾人休息了一晚之後,次日凌晨出發,沿著驛路依次經過三道泉、二道泉、頭道泉之後,便進入敦煌綠洲。

這一路上的氣氛極為沉默,除了玄奘和王君可偶爾聊幾句,便無人說話。李澶一直陪著魚藻,但她失魂落魄,李澶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勸解,最終滿腔心事也只能如同這沙漠裡的風一樣,一嘆而過。

正午時分到了州城驛,卻見王利涉迎接了出來。王利涉見到李澶平安歸來,這才長出一口氣,正要說話,卻見李澶偷偷指了指魚藻。

王利涉會意。

王君可命驛長給魚藻和玄奘準備房間,休息洗漱,陪同著王利涉和李澶來到正堂,命人切了幾個瓜擺上。

王利涉急忙道:“世子,您可算回來了!阿彌陀佛!”

“王參軍,你怎麼在這裡?我阿爺呢?”李澶急忙問。

原來,李琰昨日凌晨時分已經離開了敦煌,返回瓜州,他擔憂李澶的安危,雖然知道王君可去了玉門關接應,卻仍然放心不下,便把王利涉留下等候訊息。

“世子,”王利涉笑道,“這次大王返回瓜州,乃是為了籌備你迎親事宜,十日之後便要來敦煌迎親。咱們在瓜州備好,您還要來敦煌昏迎,僅僅往返一趟便需五六日,時間頗為緊急。大王交代了,等您回來,便請馬上和我前往瓜州。”

“這……”李澶遲疑半晌。對這場親事,他雖然期待,卻也有些惶恐,似乎要把山野之中自己最愛的那朵花折而殺之。哪怕最終得到,捧在手中,過得幾日難道不會枯萎凋零嗎?

“王公,”李澶誠懇地望著王君可,“我能否留在敦煌?等父親安排的迎親隊伍進入州城驛,我直接從州城驛入城昏迎?”

“這是為何?”王君可當場便有些不快,身為世子,走三百里瓜沙古道,親自來敦煌迎親,乃是對王氏嫁女的尊重,這廝怎麼連這點路都不想跑?

“王公誤會了。”李澶急忙解釋,為難地道,“魚藻正和您使氣,我實在擔心她在這期間做什麼舉動,惹您生氣。若我留在敦煌,好歹還能幫您勸勸她。”

王君可明白了,沉吟道:“她仍然沒懷疑你的身份?”

“沒有。”李澶道。

“該告訴她了,”王君可道,“你們相處多日,想必也有些感情了,那你便留在敦煌吧,私下告訴她。”

“多謝王公!”李澶驚喜不已。

“王參軍,”王君可沉吟,“大王怎麼走得這般匆忙?我原本還想著回到敦煌後,和大王詳談。”

王利涉懂他的意思,苦笑道:“王公,州城出事了!這件事是您惹出來的,大王不知道您的態度,不便參與,只好先行避開。”

王君可和李澶都怔住了。

敦煌城的確是出了大事。

數日前王君可下令查抄了張氏商行之後,抓了六名主事和市令張克之。王君可本意是要逼迫張敝就範,不料張敝極為硬氣,直到兩日前王君可前往玉門關,他仍不肯登門俯首。

於是王君可臨走之前下令刑訊,並命錄事參軍曹誠主審此案。

曹誠乃是王君可的心腹,立刻對張氏商行的主事、胡商、高昌國行商進行嚴刑拷問,三木之下,誰能硬挺下來?不到一日之間,那些商賈和主事們便徹底招供。

朝廷對邊境貿易的禁令主要有三條:一是禁止唐人越境行商;二是禁止唐人和胡人私下貿易,所有貿易必須在西市進行,價格必須依照市令頒發的參考價執行;三是“錦、綾、羅、綿、絹、絲、布、犛牛尾、真珠、金、銀、鐵”,不得販運出關。

針對這三條禁令,張氏商行採用的手法是和高昌張氏共同組建商行,由高昌商行越境行商。而運進來的貨物,則按照市令定價“賣”

給張氏商行,再由張氏商行販運至河西各州甚至中原銷售。

而高昌商行“賣”給張氏商行的價格,在取了成本價之後,秘密把差價返還給了張氏商行。反正朝廷定的商稅極低,也不損失什麼。加上市令張克之本就是張氏族人,根本不會出任何問題。

事實上這也是敦煌各大商行普遍採取的手段,眼下王君可就將它捅了出來,專門針對張氏商行!

根據主事們和胡商們的口供,僅僅能確認的絲綢就達五百多匹。

根據唐律,足以流放數千裡了。

然後還有更嚴重的問題——違禁物!

瓷器、漆器、茶葉之類,販運至西域固然能掙錢,但真正暴利的還是絲綢,錦、綾、羅、綿、絹、絲,各種各樣的絲綢製品在西域都是搶手貨,高昌那邊倒手給粟特人,粟特人再販運至波斯、拜占庭等地,價格等重於黃金。不少胡人商隊離境時都帶著大車大車的絲綢偷運出關,這便是為什麼李澶說林四馬守著的是一條黃金之路。

張氏商行和高昌商行不但買通烽戍邊將,走私絲綢出境,還在沙磧中開闢小道,繞過烽戍,偷渡關隘。

按唐律,私度關者,徒一年;越度者,加一等。

經關隘走私,叫私度;繞過烽戍,則叫越度。這兩項是妥妥的鐵案,最關鍵的是,唐律規定,“冒度、私度、越度,事由家長處分,家長雖不行,亦獨坐家長”。這就是“家人共犯,止坐尊長”。

張氏商行的家長是誰?張敝!

這矛頭就直指張敝,一旦主事們熬不住刑,招供出來,張敝就得連坐!

王利涉講述著,聽得李澶倒吸一口冷氣:“王參軍,此事真攀咬到張敝,他豈不就得流放千里?”

“豈止流放!”王利涉看著王君可,見他面容沉凝,忍不住道,“世子,您知道如今曹誠在審什麼嗎?越度關隘,他們究竟走私的是什麼?”

李澶想了片刻,不禁就是一哆嗦。按說在張氏商行已經買通了邊將的前提下,走私絲綢大可以直接透過關隘,可他們不惜在沙磧中開闢小道,繞過烽戍,偷渡關隘,這裡面究竟走私的是什麼,連買通的邊將都不能知道,恐怕更為嚴重。

王利涉道:“根據唐律,若是私家之物,禁約不合度關而私度者,減三等。諸齎禁物私度關者,坐贓論。十匹,徒一年;十匹加一等,罪止徒三年。也就是說,私家可以擁有之物私自偷運出關,在徒一年的基礎上減三等。普通禁物出關,最嚴重的也只是徒三年。可是私與禁兵器與化外人者,絞。”

李澶駭然盯著王君可:“王公,你打算以此罪名連坐張敝?”

“並不是我打算連坐他,是看他有沒有私自販運禁兵器出關。”

王君可淡淡地道,“一切以事實為依據。”

李澶這才明白自己阿爺為什麼要急忙忙離開敦煌,王君可這是要翻了天啊!

“何必呢?王公!”李澶苦口婆心,“張敝雖然傲慢無禮,膽敢以庶女來辱您,可您這樣做,乃是自絕於敦煌士族啊!”

“世子以為這僅僅是我報復張敝?”王君可冷冷地道,正要說下去,只見王利涉拼命朝他搖頭,頓時醒悟,岔開話題,“王參軍,如今敦煌城局勢如何了?”

“昨日審案之後,州縣兩級衙門陸陸續續有十幾名官員病倒,如今敦煌城州縣兩級衙門已癱瘓。”王利涉苦笑道。

王君可不以為然:“意料之中的事。”

“還有……昨日下午傳來訊息,”王利涉艱難地道,“公廨錢破產了!”

“啊?”王君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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