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貞觀十五年,春二月。中天竺1,曲女城外,恆河南岸。
晝一時,晨朝。朝陽東出恆河,林木、寺廟、城郭和人家都籠罩在波光日色中,有晨課的鐘聲悠遠而來,水聲波紋,日靄鐘聲,有如佛家淨土。
此時的恆河南岸,臨時搭建起了連綿的建築,房舍、佛殿、高臺、軍營,佔據了方圓幾十裡範圍,周邊是無數象兵和騎兵往來巡邏,鐵甲錚錚,刀矛耀眼,連恆河上都有數百艘船隻往來遊弋,幾乎將周圍徹底封鎖。一場天竺矚目的辯經盛會即將舉行,聚集了五天竺二十位國王,三千名僧侶,婆羅門和其他外道三千餘人,聞訊趕來的各地民眾數萬人。
時值戒日王在位第三十六個年頭。自即位以來,戒日王東征西討,征伐列國,象不解鞍,人不釋甲,除德干高原未能征服外,五天竺已統御其三,五十餘國懾服稱臣,重建天竺笈多帝國崩潰以來的大一統王朝。至此整個帝國二十年不聞戰火,步入它最輝煌強盛的時代。
這場辯經會戒日王從半年前就開始籌備,在恆河南岸建造了一座宏偉的廟宇作為主會場。廟宇以東搭建了兩座巨大的草殿,每座可容納千人;廟宇以西建造了行宮;廟宇正對面則修建了百尺高臺,用來供奉與戒日王等身的黃金佛像。
晝二時,遠處響起沉悶的號角,隨即大地如悶雷般震動,周圍的樹木、房舍甚至地面波紋般起伏,肉眼可見。
遠遠望去,就見曲女城方向一支象兵列隊前來,足足三百頭巨象,前一百頭象的背上各坐著三名戰士,一人持著旗幟,兩人吹動號角,嗚咽之聲驚天動地;中間一百頭象的背上則是舞伎,在象背上載歌載舞;後面一百頭象的背上則是一百支樂隊,演奏著音樂。
象兵過後,緊隨的是一頭巨大的白象,象背上馱著一尊巨大的黃金佛像。五十歲的戒日王裝扮成帝釋天,手持拂塵隨侍佛像右側,權勢僅次於戒日王的鳩摩羅王則打扮成梵天模樣,手持寶蓋走在左側。正後方跟隨著十八位國王,統一扮作侍衛模樣。據佛經記載,佛陀上天為母親說法,返回人間後,兩位護法神帝釋天和梵天就是以這種禮儀迎接佛陀的。
再後面的一頭巨象上,則端坐著來自大唐帝國的僧人,玄奘。在玄奘的後面,跟隨著三百頭大象,上面坐著參加辯經的各國高僧、大臣,各外道教派賢達。隊伍到達會場,首先請下佛像,由戒日王揹負著登上百尺高臺,恭敬安放。1
戒日王站在高臺邊緣,高聲道:“朕聽聞,太陽既出,螢火燭光便黯然失色;天雷震響,斧鑿之音便從此消聞。今有大唐法師玄奘,所著《制惡見論》一出,破盡世間雜音,朕彷彿在漫漫黑夜之中,找到了光明寶塔,讓朕五蘊皆通,豁然明悟。但世間道理萬千,疑義紛紜,因此朕特召集天下才德之士,來與法師論道辯經。請玄奘法師立論。”
玄奘走上高臺,站在戒日王身側。玄奘西遊天竺到如今已經十二個年頭,他也四十二歲了,發茬間已經微微有些斑白,面目微黑,目光深邃平靜。他如今的打扮完全是天竺式樣,身上穿著雜色三衣,上身穿的七條衣按照天竺人的習慣,穿過腋下,橫搭左肩,袒露右肩,左開右合,長度過腰。
入天竺以來,玄奘先在那爛陀寺求學五年,隨後遊歷五天竺,行走上百個國家與城池,踏遍了雪山、雨林、荒漠、河澤與高原,眾生入眼,眾相摹心。一路上問經辯難、駁斥外道,從無敗績,早已經是那爛陀寺十大大德之一,受那爛陀寺頂級的供奉,入有婆羅門侍從,出則以象輦代步,行走諸國堪比王侯。
此次辯經起因於一場挑戰,這些年那爛陀寺作為大乘佛教的聖地,卻被佛教小乘教派的一名高僧般若毱多打壓得抬不起頭。般若毱多是南天竺一個大國的三代帝師,他精心撰寫了一部著作,破盡大乘教義,那爛陀寺數年中竟然研究不出駁斥之法。玄奘研究之後,作《制惡見論》,把般若毱多駁斥得體無完膚。戒日王看到後深表讚歎,當即要讓二人辯經,結果般若毱多託詞不出。戒日王本身信仰婆羅門教,他耳垂生了一顆紅痣,後來有人說是佛痣,引起戒日王的興趣,到了晚年慢慢傾向大乘佛教,見識到玄奘的才學後,他信心倍增,要讓玄奘挑戰全天竺的頂級論師。這才有了這場法會。
玄奘走上高臺,向戒日王行禮之後,公佈了自己的論題:
宗:真故極成色,不離於眼識;
因:自許初三攝,眼所不攝故;
喻:猶如眼識。
宗,論題;因,論據;喻,論證。這是一段基於因明論的論證式,論題一出,下面的人群有些騷動,全都在交頭接耳,低聲討論這段因明論式。
公佈完論題之後,按辯經的規矩,玄奘要訂下賭約。玄奘平淡地望著眾人,右手成刀,在自己頸上一斬:“若有人能破開其中一字,請斬首相謝。”
人群頓時譁然,這等於以命相搏了。天竺人辯經,雖然偶爾也會有人賭命,但辯經雙方都是各派大德,通常不會真的要對方的命,不過人家真要的話,你完全不能拒絕。尤其在這種轟動五天竺的大規模辯經會上,賭注必然兌現,否則名聲掃地。由此可見玄奘的自信。
參加辯經的眾人紛紛倒吸口氣,更加仔細分析這段論題,卻越看越震驚,整個論題結構嚴謹,論證縝密,理論上毫無破綻。
整整一天,眾人仍然在研究討論,竟無一人發起挑戰。戒日王大喜,但第二日論師們仍然沉默,一連沉默五日,這氣氛慢慢詭異起來,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湧動。玄奘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思忖再三,決定結束這場辯經,於是向戒日王請辭:“陛下,貧僧以為,這場辯經已經彰顯了大乘顛撲不破的至理,可以就此結束了。”
戒日王笑了:“法師不必著急,朕請你看一場好戲。”
玄奘不解,隨即才明白,戒日王請他看的,竟然還真是一齣戲。佛殿外搭了一個戲臺,戒日王邀請眾論師和各國國王、大臣坐在佛殿中看戲,是他親自創作的一部戲劇——《龍喜記》。
這部戲是戒日王根據佛教故事改編,主要是講持明國雲乘太子偶然在山中遇見悉陀國的摩羅耶婆地公主,兩人互生愛慕,卻不知道彼此身份,也不知道對方愛著自己。有一次公主偶然看見雲乘太子,偷聽到他在描述自己所愛慕的女人,內心無比悲傷。這時公主的哥哥想把她嫁給雲乘太子,雲乘太子不知道她就是自己思戀的女人,直截了當地拒絕。公主以為太子另有所愛,心灰意冷要自殺,雲乘太子將她救了下來。兩人這才弄明白真相,喜結良緣。
婚後有一天,雲乘太子在海濱散步,看見金翅鳥每天都要吃掉一條龍,龍的骨骼堆積成山,太子憐憫悲傷。這時龍宮的螺髻太子親自來做金翅鳥的犧牲品,雲乘太子看見螺髻和母親難捨難分的悲傷情景,就穿上和螺髻一樣的紅色禮服,躺在祭祀的岩石上,要替龍而死。
金翅鳥飛來後,叼起雲乘太子飛向山頂。太子的珠冠卻掉落在摩羅耶婆地公主的別院裡。公主知道真相,一路追到山頂,但云乘太子只剩下血肉和白骨。所有人都感動而悲傷,這時迦梨女神1拿著淨瓶從天而降,用甘露救活了雲乘太子。曾經死去的無數龍類也隨之復活。金翅鳥發誓不再殺生,龍類為之歡喜無量。
臺上,戲班班主最先是唱祝詞:“今天是盛大的節日。喜增皇帝2蓮花足下的藩屬,八荒萬國來朝的君王,都聚集在一堂,把我客客氣氣地邀請了來,告訴我說:‘我們聽到有人傳說喜增皇帝御筆躬親,寫了一部題名為《龍喜記》的劇本,劇本所描繪的故事從《持明本生話》裡徵引而來。為了對喜增皇帝的敬重,我們懇請你來演出它。’那麼,我就來滿足大家的期望。準備裝扮吧!”
戴著黃金面具的雲乘太子和戴著木頭面具的弄臣阿低離登場。
雲乘太子:我明白那青春是產生慾念的根源,我也不是不明白它只是過眼的雲煙。世人都明白它阻礙鑑別善緣和惡緣,只可惜無法抑制那臭皮囊的拘管糾纏。我倒是享受著它,皆因我虔誠地在青春時侍奉雙親,快樂安然。
阿低離:喂,朋友。你還沒遭夠罪嗎?住在樹林子裡,陪著兩個快要斷氣的死人,多煩人哪!還是找點樂子吧,別那麼死心眼地服侍老爹老媽,享受享受當皇帝的福氣,真是隨心所欲,想怎麼痛快都行啊!
兩人鬥嘴中,摩羅耶婆地公主戴著白銀面具和戴著草葉面具的侍女伶俐登場。
公主隨著箜篌歌唱:啊,迦梨天,你黃色的容顏,正如那盛開的蓮花蕊一般鮮豔。但求你大發慈悲,使我如願……
《龍喜記》一共五幕,演完的話要好幾個時辰,大概演了兩幕,公主在無憂樹上自縊,觀眾們情緒最緊張的時候,戒日王忽然向玄奘喟嘆:“法師,你知道朕為何喜歡看戲嗎?”
玄奘搖頭。
戒日王道:“這出戏朕於十年前寫成,這個戲班、這些演員從始至今,只演這一齣戲。他們演了十年。你看這演員,太子英俊仁慈,威儀十足,這世上有哪個太子比他更像太子?你看這公主,美麗動人,善解人意,有哪個公主比她更像公主?為何?因為十年來扮演的這個角色,已經深入他們的內心和骨髓,他們已經和角色融為一體,再分不清彼此。所以,朕常常藉此來思考,這人生的真與假,到底有何不同?朕這王座與帝國,是否也是一場戲?臺下的臣民與軍隊,是否也是戲裡的角色?”
玄奘想了想,搖頭:“陛下,貧僧從不將真與假相對。”
“哦?”戒日王問,“真應該與什麼相對?”
“幻。”玄奘道,“佛家講的真便是不顛倒,無虛妄,顛撲不破,永恆至理。但這一永恆實際上也處於生滅無常之中,萬物如泡如影。這便是幻。真與幻是一種生命層次的不同。陛下請看那娑羅樹下的一窩螞蟻。”
戒日王望去,戲臺旁側,娑羅樹下,果然有一窩螞蟻。
“蟻后坐在王國的王座上,看著國家裡的蟻民辛勞忙碌來供養它,它自然認為這是真實而非虛幻。”玄奘笑道,“若是有一天,它輪迴往生成為人身,站在樹下看著這窩螞蟻,看著王座上的蟻后,這個人回想前世,那又是真相還是幻覺?”
戒日王若有所思。
“陛下,生命層次的不同,看真便是幻,看幻又成真。”玄奘道,“您能作如此想,已觸控到了大道的邊緣。”
戒日王驚喜交加道:“法師真可謂醍醐灌頂!那麼法師,朕若往生,能生至兜率天1嗎?”
玄奘正要回答,突然間一陣煙霧飄來,兩人愕然回頭,只見佛殿內側突然湧出了濃密的煙霧。起初兩人以為殿內在點燃薰香,就這一愣神的工夫,明火藉著風勢洶湧而出,半個佛殿籠罩在了煙火之中!
人群被驚動了,佛殿周邊聚集了成千上萬人,有些人呼喊救火,有些人四散逃走,整個人群擁擠成了一團,互相推搡踩踏,場面混亂。所幸佛殿四周空曠,並無遮攔,人群疏散較快。
戒日王的侍衛、軍隊紛紛開始救火,甚至戒日王也親自提了一桶水參與撲救。玄奘衝進佛殿,抱了一尊佛像出來,卻被戒日王喝令侍衛將他架了出來,嚴密保護。
玄奘道:“陛下,佛殿被燒,貧僧應當出力。”
戒日王臉色鐵青,掃視四周,說道:“法師,如今燒起的不是一場大火,而是眾生的貪婪。事情沒這麼簡單,你們保護好法師,有人接近,格殺勿論!”
玄奘大吃一驚,隨著侍衛來到那棵娑羅樹下,侍衛們圍成一圈,拔刀戒備。玄奘抬頭望去,就知道佛殿的火勢已不可控制,戒日王顯然也清楚,徒勞一番之後,就在侍衛的保護下退到一邊。他滿臉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臉色陰沉地望著。這時,戒日王的堂兄,宰相婆尼悄悄湊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戒日王思忖片刻,搖了搖頭。玄奘隱約聽見戒日王低沉地說:“既然要玩,那便玩一場大的!”
婆尼沉默了,兩人並肩站著,直到整個佛殿被烈火吞噬。戒日王轉回身,朝著眾人道:“朕想問一句,為了這座佛殿,六個月來工人匠師日夜辛苦,它也是朕,是朕的帝國,是帝國的臣民耗盡心血的所在。有些人竟然一把火將之焚盡,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戒日王聲色俱厲,眾人紛紛低頭。
一名老者低聲道:“或許是天災也未可知。”
“天災麼?”戒日王冷笑,“朕卻認為是人禍!你不信?”
那老者不敢說話,戒日王拂袖而去。
第二日,戒日王將辯經移到自己的行宮,邀請玄奘開始講經,雖然仍舊無人挑戰,但諸位大德講經談法,倒也其樂融融。整整十八日,玄奘的論題掛在會場門口,竟然無一人挑戰。戒日王請玄奘登上高臺,當眾宣佈玄奘贏得此次辯經大會,根據規則,要擬定尊號,奉獻給辯經獲勝者。那爛陀寺擬定尊號:大乘天!
會場上頓時鼓樂齊鳴,數萬人共同祝賀,幾十名少女挎著花籃,圍繞著高臺撒花,戒日王親自引導玄奘從高臺上下來,無數人湧過來歡呼。但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一道白影猛然從人群中彈射而出,手中短刃化作一道光芒,朝著走在前面的戒日王射去!
戒日王多年戎馬生涯,雖然年過五旬,身手卻不減當年,一聲大叫,身子猛然後仰,險之又險地避過短刃,仰面摔倒在臺階上。玄奘緊隨在他身後,急忙將他扶了起來,拖著他便往臺階上面跑。
那短刃射在牆上,反彈回來,順著臺階滾落,那刺客一個跟頭翻到臺階上,撿起短刃,順著臺階追殺過來。這時,周圍的人群才反應過來,宰相婆尼大吼:“快!保護陛下!”
但侍衛和軍隊都在人群的外圍,人群一亂,更加擠不進來。那刺客顯然經驗豐富,早就算好這些,甚至連戒日王將無路可逃,只能順著臺階往上跑也在他計算中。他拎著短刃,踏上臺階追殺。臺階的牆垛兩側擺著一些鮮花,戒日王將鮮花一股腦兒地朝刺客扔過去,刺客露出譏笑,揮刀撥開,雙腿猛然一彈,躍到牆垛上,然後凌空撲起,手中短刃朝著戒日王劈了過來。
戒日王手無寸鐵,正在慌亂,玄奘已經跑到了高臺頂上,拔下一根三尺多長、拇指粗細的黃銅燭籤,扔給戒日王:“陛下,接住!”
戒日王連滾帶爬跑上來幾步,抓住黃銅籤,劈手刺了出去。那刺客身在半空,無處借力,手中短刃格擋,仍然晚了一步,“噗”的一聲銅籤刺中肩頭。刺客勃然大怒,揮舞短刃,身子擰動,彷彿車輪般劈砍而來。戒日王把銅籤當作長劍,格擋,擊刺,二人猛烈地搏殺。
正廝殺中,“嚓”的一聲,銅籤被斬斷。刺客大喜,沒想到玄奘又拔下一根銅籤扔了過來:“陛下,接住!”
戒日王接在手中,沒幾個回合,銅籤又被斬斷。這時玄奘又喊:“陛下,接住!”
玄奘又扔過來一物,戒日王以為是銅籤,伸手一接,險些把手腕壓斷,他急忙兩隻手託著往前一送。那刺客也以為是銅籤,劈手就是一刀,沒想到“當”的一聲巨響,冷水澆頭。刺客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眼前出現一團巨大的陰影,“咚”的一聲砸在他腦門。刺客翻身栽倒,昏迷不醒。
那東西叮叮咣咣一路響著滾下了臺階,竟然是浴佛用的銅盆。這玩意兒足足有二十多斤,也不知玄奘怎麼給抱過來的。戒日王驚魂甫定,將刺客手中的短刃拿走,苦笑道:“法師,朕第一次覺得兵器沒有佛器好用。”
玄奘也啞然失笑。這時,婆尼率領侍衛們才擠了過來,將刺客五花大綁。戒日王交代:“帶他到會場,弄醒他。朕要親自審問。”
會場上,燒燬的佛殿前,刺客五花大綁,跪在空地上,腦門上鼓著好大的包,看起來異常猙獰。周圍王宮侍衛全面戒嚴,弓上弦刀出鞘,將刺客與人群隔絕開來。
戒日王重新沐浴更衣之後,帶著玄奘和各國國王、重臣、各界賢達來到會場,升上王座。眾人也紛紛坐下。戒日王臉色陰沉地望著刺客:“為何要刺殺朕?”
那刺客低頭不語。
戒日王道:“是朕德行有虧,還是與你有私仇?你儘管說來。今日當著諸王和眾大德的面,只要朕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朕保證還你公正!”
那刺客有些動容,低聲道:“陛下對臣民一視同仁,帝國上下都受到您的恩德,並不曾辜負我。”
“那你為何刺殺朕?”戒日王道。
刺客沉默片刻:“是小人愚昧狂妄,聽信了外道的蠱惑,收了他們的錢物,才來刺殺陛下。”
圍觀者頓時譁然,所有人都知道,一場風暴在所難免了。刺殺天竺最具權勢的帝王,註定將血流成河。
戒日王繼續問:“外道為何會刺殺朕?”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