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亨升說完,眾人的精神一震。這次兩淮之變,朝廷可是下了狠手的。
地方上凡是有品級的官員,全部被一網打盡。
揚州府和淮安府都是天下有數的富庶之地,歷來都是朝中各派的必爭之地。
“龐閣老,大家不都上過奏摺麼。
在雜家看來,直接從候選人員中挑選合適的即可。
犯不著重新來過,白白浪費大家的時間!”
左光恩似笑非笑的說道。
站在閹黨的立場上,想要繼續保持目前的政治優勢,就必須阻止清流黨人成為首輔。
偏偏朝廷有制度,按照正常的提拔順序,龐亨升就是首輔的第一候選人。
選擇此時開口找茬,就是為了給龐亨升添堵。
“左公公,你還是這麼心急。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從候選人中選吧!
如果大家有新的人選,也可以現在提出來。
先從揚州知府開始,大家推薦的候選人有翰林學士古有文、戶部侍中鄢豹、兵部侍中屈宗敏……”
龐亨升不緊不慢的說道,彷彿完全沒將左光恩的挑釁放在心上。
用實際行動告訴眾人,他宰相肚裡能撐船,不屑與一閹人計較。
“翰林學士古有文,乃是天元元年的恩科進士。
進入翰林院也有些年頭,現在到了該外放的時候。
放到揚州府歷練,我看正好合適!”
徐文嶽率先開口爭取道。
單純從利益上出發,揚州之行提前結束後,再爭奪揚州知府的位置,對他的價值遠不如之前。
對老大的利益減少,不等於小弟的利益也在縮水。
從翰林院下放到揚州知府,這種含權量極高的位置,邁進的可不光是品級,還有政治前途。
翰林院清貴不假,但那隻屬於年輕的翰林學士。
如果不能及時跳出去,那麼就是一輩子的清貴學士。
各大派系培養的種子選手,都會在合適的時間安排到地方上歷練,有了政績之後再回京發展。
揚州府存在大麻煩,同樣也擁有大機會。
如果天下太平,什麼問題都沒有,也不會有政績。
一個缺乏政績的官員,就算是身居高位,也沒法令人信服。
“古有文確實是一個人選,但我覺得戶部侍中鄢豹更適合。
揚州府剛剛遭遇戰火,正處於百廢待興的關鍵時刻,對主官的要求非常高。
鄢侍中常年待在戶部,天天和錢打交道,最擅長理財。
如果能夠擔任揚州知府,正好發揮他的長處,用最小的代價重建揚州。”
一旁的呂閣老,緊跟著推出了自家的小弟。
有了兩人開頭後,各方紛紛推出各自的候選人,爭的是面紅耳赤。
人選陷入僵持,讓這場內閣會議,直接不歡而散。
沒有討論出結果來,眾人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慌張。
按照大虞的慣例,檯面上解決不了的問題,都可以在臺面下協商解決。
大人物們之間的爭吵,都是做給皇帝和下面小弟看的。
如果不在幕後進行政治交易,隨便一個人事任命,都能夠吵到天荒地老。
這是政治平衡,必須付出的代價。
……
成國公府。
“景兄,你拿定注意了沒有?”
鎮遠侯李原關心的問道。
自從兩家聯姻之後,本就是世交的兩人,關係變得越發親近。
“李兄,不瞞你說,我現在的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
理論上來說,現在勳貴中就數我們兩人威望最高,擔任左右都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皇上遲遲沒有表明態度,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萬一他動了心思,從邊軍將門中提拔一人上來,也是有可能的。”
景國良一臉為難的說道。
隨著文官集團的崛起,大都督府的權力,被兵部分化走了大半。
可這個機構依舊掌控著京營,對地方將領任免擁有發言權,屬於名義上的最高軍事機構。
理論上來說,大都督府同內閣是並行的機構。
作為大都督府的右都督,他早就是大虞軍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
現在前面的左都督掛了,按照慣例輪到他補位。
不同於競爭激烈的內閣,大都督府這次是沒有競爭。
有資格參與角逐的候選人,除了他們兩個幸運兒外,另外幾個都去見了閻王。
“景兄,你完全是多慮了,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自大虞開國以來,從地方上選人擔任左右都督的,可曾給過一次實權?”
聽了李原的話,景國良陷入了沉思中。
對皇帝來說,這種要害部門選人,能力是其次,關鍵是忠誠度必須保證。
調九邊將領入京,可不是因為信任,而是避免功高震主的架空手段。
本身就心生疑慮,自然不可能給實權。
掛個虛名,就和加虛銜差不多,實際上的角色就一顧問。
需要諮詢的時候,皇帝招到身邊問問,不需要了就榮養起來。
“李兄說的不錯,確實是我想太多了。
不過這種事情,我們不宜太過主動,先拖著看看吧!大都督府的職權雖然不及當年,可需要處理的政務依舊很多,不可能一直積壓著不動。
如果拖的時間長了,讓兵部有了更多的想法,想來陛下也不願意。
今上最擅長權力平衡,不會容許一家獨大的局面出現。
不過其他人的人事任命,可以儘快確定下來。
勳貴集團這次損失慘重,我們必須儘快培養後備力量,彌補之前的損失。
為了加強對兩淮地區的控制,有必要建立一支募兵,以震懾東南。”
景國良緩緩說道。
看清迷霧,成國公一下子恢復了往日的睿智。
“景兄的意思,在揚州設立參將。
安插我們的人過去,監控兩淮地區,輻射整個東南。
牧兒雖然在揚州,但他的職位還是太低了一些。
就算之前立下了軍功,也不好一下子提拔上去。
不知景兄可有人選?”
聽了李原的話,景國良當場翻了白眼。
看似是在詢問,明顯是已經推薦了人選。
“不好一下子提拔上去”,不等於無法提拔上去,無非是需要付出的代價大小。
這次南下,他們都是贏家,成功從兩淮鹽業中分走了一杯羹。
可這種利益並不穩固,若是長期沒人看著,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掏空。
對兩家來說,都需要在兩淮地區紮下一顆釘子。
李牧是李原的侄子,同樣是他的女婿,對兩家來說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資歷的不足,對大人物來說,從來都不是問題。
此時提出來,明顯是讓他趁著聯姻的訊息沒有對外公佈,先一步敲定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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