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韜,俘虜太多了,一旦見到魏寇兵臨五丈塬,難免人心思亂,先把他們全部押往陳倉看管吧。“司馬懿敢來五丈塬,卻不可能再往陳倉深入。
“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即刻點一千甲士出發。”
“唯!”楊稷本欲留在五丈塬禦敵,但陛下有命,卻不是他一個校尉能置喙的。
若非陛下御駕親征,他一個負責屯田事務的校尉哪有資格面聖。
就在他轉身離開行營時,天子突然從後面叫住了他。
“等等,伯韜,陳倉城小,恐怕容納不了兩萬多俘虜。
“朕擔憂魏寇可能會派虎豹騎到陳倉城外騷擾。
“這樣,一部分押在散關好了,你千萬留心,莫要讓這些俘虜趁機作亂。”
“唯!”楊稷再度應聲,腰板挺得筆直,見陛下沒有別的吩咐後轉身大步離去。
劉禪仍正襟危坐,目光在屋內數十人中掃視而過。
很快便在門口附近找到了武功蘇氏的嫡長子蘇綽。
“伯舒,司馬懿若來五丈塬,則必過你蘇氏塢堡。
“你回去告訴蘇縣君,讓他務必不要出堡迎擊。
“朕再派一名軍司馬,引五百甲士入你塢堡守禦,你意下如何?”
“陛下但凡有命,蘇氏無敢不從!”那蘇綽站出身來,拱手相對。
如今還能留在關中的,盡是塢堡豪強,這蘇綽並沒有關東士人那種浮華的文氣,倒與涼州士人類似。
劉禪並不擔憂主動來投的蘇氏會倒戈,只擔憂蘇氏會在司馬懿退軍時出堡追擊吃大虧。
蘇綽很快也領命離去,劉禪讓鄧芝撥出五百甲士隨行,同時又讓楊條派兩百騎在前探路。
保不齊司馬懿此刻已經派虎豹騎在武功附近掃蕩了。
武功縣境很大,大大小小的塢堡十幾座,投漢的也就一個蘇氏。
其他幾家遣使聯絡之後獻了些糧食,態度並不明確,至少沒有像蘇氏一樣遣任子來投。
司馬懿動作快些,說不準能夠從某些人那裡“徵”些糧草。
大漢說到底沒有宣示關中的主權,武功名義上還是魏國地盤。
劉禪又看向鄧芝:“鄧揚武,若司馬懿舉一萬精銳而來,封鎖斜谷口需多少人?”
鄧芝早就有了答案:“陛下,有五千人可保無恙。”
劉禪暗暗慶幸,徐徐頷首:“鄧揚武既然胸有成竹,那斜谷口就交給鄧揚武了,還請速速派人營造工事待敵。
“如此一來,五丈塬還有四千戰卒可用,足夠了。”
幸虧鄧芝與楊條把糧食送進槐裡後,只留了兩千人守槐裡,之後便引軍四千回了五丈塬,準備再把糧食往槐裡運。
如若不然,五丈塬就只有六千守軍,還不是精銳之師,根本擋不住司馬懿奇襲。
真到了此種境地,槐裡的鄧芝、楊條,細柳的王平、傅僉就不得不選擇出寨與司馬懿野戰了。
一萬來號人,如何能與司馬懿兩三萬人野戰?
甚至屯駐棘門的趙雲都要帶兵前往,否則恐怕沒人能指揮這場意料之外的會戰。
一旦局勢如此演化,那麼守在長安的魏軍,便可趁大漢營寨空虛之時來奪寨了。
司馬懿此番孤軍深入,只要能安然回到長安,毌丘儉、牛金等長安守軍計程車氣都會隨之上漲。
而假使司馬懿能勝一場,不論大勝小勝,都能使魏軍士氣提振,而漢軍士氣則將為之一沮。
這不是劉禪願意看到的。
劉禪看向楊條:“羌王,渭水北岸已有虎豹騎巡視,想要安然把訊息傳到趙帥那邊,屬實不易。
“但還是請你想辦法給趙帥他們傳去訊息,讓他們務必謹守前詔,固守營寨,在丞相大軍下隴會師前不得與魏寇野戰。
“五丈塬無可憂者,司馬懿所求並非五丈塬,而是誘我細柳、棘門將士出寨野戰。
“否則他根本不需往渭北屯駐,直接舉大軍往五丈塬來便是。”
“唯!”楊條拱手領命離去。
…
…
渭北。
槐裡城西十里。
司馬懿大軍正在河畔伐柳築營,掘土作壘。
魏軍將校們對此舉頗為不滿,議論紛紛。
驃騎府司馬陳圭已經聽了一上午諸將的抱怨,忙完一階段正事後終於來到司馬懿身邊,不解道:
“司馬公,將士們都在問,我大軍既然已經出敵不意到了此處,何不直接奔襲五丈塬,反而要在此築營?這並非破敵之法!
“所謂合則勢張,分則力薄。
“我大軍三萬如今一南一北分成兩軍,既不能全力攻奪五丈塬,又不能全力對付東方蜀寇,豈不是自斷臂膀?”
司馬懿看了看陳圭,從容開口:“未慮勝,先慮敗。
“若三萬人馬全部往攻五丈塬,糧草能堅持幾日?
“蜀寇經營五丈塬已有兩月,如何是幾日強攻就能攻下的?“一旦攻之不下,再發生什麼意外,誰可為我大軍後繼?
“難道要讓張郃之事在我軍身上再發生一次?”
五丈塬於魏軍而言還是一片戰爭迷霧,上面有多少人馬全靠猜測。
甚至有細作買到訊息,說諸葛亮已經到五丈塬了。
“若蜀寇無備,兩千虎豹騎一萬精銳足可攻入斜谷口,斷其棧道。
“若蜀寇有備,縱是再來三萬人馬也無濟於事。
“至於你說的自斷臂膀。
“我三萬大軍若全部渡到渭水北岸,東方蜀寇見我大軍盡集於此,五丈塬無憂,如何還會主動求戰?
“這樣一來,我何苦率軍來此,何不直接去奪高陵細柳?
“教將士們且放寬心,東方蜀寇見我大軍突現此地,必然驚懼。
“他若來攻,則足可說明五丈塬守備空虛。
“我可先破來犯之敵,再舉大軍往攻五丈塬,他若敢追,我再破之。
“他若不來,則說明五丈塬已有防備,攻之無益。
“我大軍就在此地駐屯,隔絕渭水,斷下游蜀寇糧道。
“待諸葛亮下隴,不來邀擊還能如何?“我以逸待勞,難道還怕打不過諸葛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