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昭烈謀主,三興炎漢

第376章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何其多也!

話鋒一轉,“然諸侯王未奉詔命擅自調兵越境,更干涉他郡政務,這隻怕是不合規矩。”

“況且此例一開,人皆效之,朝廷威嚴何在?”

“李相此言差矣。”

劉備捋須笑道。

“朕記得你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不管白貓、黑貓,能抓耗子的就是好貓’。”

“如今梁王迅疾平定‘平役賊’之亂,又安撫潁川災民,為朝廷省去多少麻煩?”

“若等洛陽派人處置,往來半月,不知要多死多少百姓。”

“結果當重於形式。”

“於國有益,即為正。”

“於國有害,即為邪。”

“若是一味墨守成規,天下間不知又有多少人家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了。”

這……

李翊罕見得被劉備懟的啞口無言。

主要有很多話,是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說的。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陛下聖明。”

“只是……”

他壓低聲音,“梁王身為諸侯,做事應當有分寸。”

“事急從權固然有理,然規矩不可廢啊。”

“規矩、規矩!我記得剛認識子玉的時候,你最令朕佩服的一點就是你那些天馬行空的計策。”

“不拘於俗套的想象力。”

“可看看現在的你,張口規矩、閉口法律。”

“怎麼?難道當官當久了,將你那份灑脫不羈的豪氣都給抹除了嗎?”

李翊鄭重地拱手,回覆道:

“非是老臣怯弱。”

“只是當年臣輔佐陛下時,天下紛亂,群雄割據,諸侯並起。”

“非常之時,可以行非常之事。”

“如今漢室三興,君便是君、臣便是臣。”

“作為政客,規矩大於感性。”

“不能再像江湖俠客那樣,快意恩仇了。”

劉備聞言大笑:

“李相多慮了!朕諸子皆當為國效力,何分彼此?”

忽想起什麼,轉頭對身旁黃門侍郎吩咐道:

“擬詔:梁王劉理臨機決斷,平息民變,撫定災民,於國有功。”

“賜黃金百斤,錦緞千匹。”

“其越權之舉,特赦不究。”

李翊欲言又止,終是暗歎一聲。

卻聽劉備又道:

“再擬一詔給魯王劉永:河南大亂,魯國毗鄰卻坐視不理,著即削減食邑三百戶!”

“以示懲戒!”

黃門侍郎領命退下擬詔。

劉備坐下來繼續批閱奏章,卻發現李翊還立在殿中。

於是出聲問:

“李相可還有別事?”

“……不,是老臣想問問陛下可還有別的吩咐?”

劉備一愣,頓覺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搖了搖頭。

“沒有了,河南的叛亂規模不大,畢竟是癩癬之疾。”

“今既已定,眼下朕也不想多給愛卿你增加工作量。”

“……呵呵,畢竟伐吳前的事務繁多。”

“莫說你,便是朕也是每日忙道深更半夜不得歇。”

李翊眉頭蹙起,遲疑片刻,到底是退出了宣室殿。

只是這一次,他並未如往常般徑直出宮。

而是在迴廊下駐足片刻,望著簷角垂下的冰凌,眼中陰晴不定。

最終轉身向東宮方向行去,皂靴踏在積雪上發出咯吱聲響。

東宮後苑傳來陣陣歡笑。

穿過月洞門,只見太子劉禪身著狐裘,正與何晏、秦朗二人踢蹴鞠玩耍。

何晏、秦朗皆是京中權貴,也是劉禪太學裡的同窗同學。

他們私下裡的關係不錯,常一起經常玩耍。

那綵球在空中劃出弧線,劉禪抬腳去接,卻踢了個空。

踉蹌幾步險些跌倒,引得二人掩口而笑。

“殿下當心!”

何晏眼尖,先瞥見李翊身影,頓時斂了笑容。

趕忙拉著秦朗,作揖行禮:

“拜見相爺!”

劉禪轉身,見是李翊,連忙整理衣冠,拱手作揖:

“相父安好。”

李翊目光如刀,在何晏、秦朗身上掃過,只輕輕揮了揮手。

二人會意,何晏低聲道:

“下官告退。”

話落,便拉著秦朗匆匆退下。

“哎!別走啊!”

劉禪朝他們背影喊道,

“這局還未分出勝負呢!”

話音未落,卻見李翊眉頭鎖得更緊,連忙噤聲,小心翼翼問道:

“相父有何吩咐?”

李翊撩起紫袍下襬,坐在梅樹下的石墩上。

那石墩積雪未掃,寒意透過錦袍刺入肌骨,他卻渾然不覺,只沉聲道:

“河南民變之事,太子可曾聽聞?”

劉禪眨了眨眼:

“孩兒略有耳聞。”

“既已知曉,為何不謀解決之策?”

李翊聲音陡然提高,驚起飛簷上幾隻麻雀。

劉禪被這突如其來的責問弄得一怔,疑惑道:

“此事……此事難道不該由內閣統籌,再交由地方刺史處置麼?”

“況且河南叛亂規模甚小,於國無礙,相父為何……“

“糊塗!”

李翊拍案而起,石墩上積雪震落。

“汝為儲君,縱是芝麻小事,亦當在陛下面前顯憂民之心!”

“更應該主動請纓,參與平叛賑災事宜!”

“而你呢!”

“充耳不聞,全權不理,難道河南的百姓便不是你的子民了嗎!”

劉禪被這氣勢所懾,低頭囁嚅:

“兒臣知錯了……”

“知錯?”

李翊冷笑一聲,有些心累地批評他道:

“你每回皆言知錯,可曾有一次長記性?”

“如今你的王弟梁王劉理已先一步平定叛亂,還專門去潁川撫慰了當地百姓。”

“陛下對此龍顏大悅!”

“以至於不僅下詔表揚了梁王,還批評了不作為的魯王。”

劉禪聞言抬頭,眼中竟有幾分欣喜,他說道:

“三弟速平叛亂,使百姓免遭塗炭,此豈非好事乎?”

“孩兒以為此事當賀,不當憂。”

李翊聞言,胸中一陣氣悶。

暗歎這太子心性純良,若在尋常人家自是美德。

可在這帝王家……

他強壓怒火,沉聲道:

“你現在即刻去見陛下,請旨赴河南巡縣,安撫當地百姓。”

“這……”

劉禪面露難色,“河南之亂本就不大,相父是否有些小題大做了?”

“住口!”

李翊厲聲打斷,“縱是芥蘚之疾,汝亦當親往!”

“儲君者,當與百姓同甘共苦!”

“我大漢以仁孝立國,陛下更是愛民如子。”

“汝若不去,將來何以承繼大統?”

太子缺乏政治敏感性和主動性,不如梁王劉理果斷有為。

李翊適才留在宮裡不走,就是想看看劉備對劉禪有別的安排沒有。

其實劉備完全可以安排太子去河南巡縣,撫慰人心,彰顯皇室對當地人的恩寵。

但劉備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有意為之,竟在對魯王、梁王安排過後。

對劉禪隻字不提。

這讓政治嗅覺極為敏銳的李翊感到有些不安,故馬上來到東宮去找劉禪。

李翊這一番話,說得劉禪面紅耳赤。

苑中一時寂靜,唯聞梅枝積雪墜地之聲。

良久,劉禪才低聲道:

“相父教訓的是……兒這就去面見父皇。”

“……善,這就對了。”

李翊神色稍霽,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

“此乃河南郡縣詳情及應對之策,汝需熟記。”

“面聖時當主動請纓,言辭懇切。”

劉禪雙手接過,只覺重若千鈞。

展開略觀,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各郡戶口、田畝、賦稅詳情。

甚至還標註了可能受災的裡坊。

他抬頭望向李翊,只見這位嚴師鬢角已添幾絲霜白。

眼中嚴厲之下,竟藏著一絲他讀不懂的憂慮。

“相父……”

劉禪忽然問道,“是否……兒讓您失望了?”

李翊身形微震,沉默片刻方道:

“太子仁厚,本是社稷之福。然……唉!”

他望向宮牆外的天空,“這世道,有時仁厚反成負累。”

一陣寒風捲過,梅香混著雪氣撲面而來。

李翊整了整衣冠:“老臣告退。”

“太子切記,申時陛下會在清涼殿批閱奏章,莫失良機。”

轉身欲走時,又忍不住回首,多叮囑了兩句。

“……對了,你父皇喜歡吃清燉羊肉。”

“你去見他時,記得帶一鍋去。”

“你父皇這段時日為著伐吳之事相當勞累,你這當兒子的,豈能連父親的喜好都不知?”

話落,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劉禪望著李翊遠去的,那如孤竹茂松般的背影,手中竹簡攥得發緊。

遠處何晏、秦朗探頭張望,卻不敢近前。

他忽然覺得,這東宮的雪,似乎比往年更冷了。

李翊回到相府時,暮色已籠罩洛陽。

相府門前積雪掃得乾淨,兩側侍衛見他歸來,齊聲唱喏。

剛踏入中庭,管事便迎上前來:

“相爺,山陽太守高將軍已候了一個時辰了。”

“哦?”

李翊眉毛微揚,“怎不早報?”

管事低聲解釋道:

“高將軍說相爺日理萬機,不敢催促,只在偏廳靜候。”

李翊頷首,整了整衣冠,快步向偏廳行去。

推門入時,只見一人端坐如松。

燭光映照下,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不見半分焦躁。

聽見門響,高順立即起身,抱拳行禮:

“末將拜見相爺。”

“讓高將軍久候,是本相之過。”

李翊虛扶一把,仔細打量這位以清廉著稱的將領。

高順身著素色棉袍,腰間佩劍竟是先帝(劉協)所賜的舊物,劍鞘磨得發亮。

不由暗歎——

滿朝武將,如此不尚奢華者,唯此一人耳。

二人分賓主坐定,侍者奉上熱茶。

高順直入主題,開門見山問:

“不知相爺召末將前來,有何鈞諭?”

李翊輕啜香茗,緩聲道:

“朝廷欲伐吳之事,將軍當有所聞?”

高順點了點頭,說道:

“山陽郡已按內閣兵部文書,徵發徭役三千五百人。”

“糧草十萬石,俱已備齊。”

“……呵呵,非為此事。”

李翊放下茶盞,“今日請將軍來,是為河南軍主帥人選。”

他起身從案頭取來一卷輿圖,在几案上鋪開。

“此次伐吳,朝廷出動五路大軍,合計二十萬人。”

一邊說,一邊將手指點向圖上標記。

“河北軍、河南軍、青徐軍、荊州軍,淮南軍。”

燭火搖曳,輿圖上硃砂標記的箭頭如五條赤龍,直指江東。

高順目光隨李翊手指移動,聽得仔細。

“河北軍主帥,本相已定下張儁乂。”

“青徐主帥則是臧宣高。”

“至於江南麼,分別是荊州黃漢升,淮南陳元龍。”

李翊手指停在河南位置。

“唯剩河南軍主帥,陛下與內閣尚猶疑未決。”

高順眼中精光一閃,似已聽明白李翊的話外之意了。

“相爺之意……是欲使末將擔此重任乎?”

李翊凝視著高順那湛明如波的眸子,沉聲說道:

“伐吳之戰,實以荊州、淮南二軍為主力,尤以淮南為重。”

“其餘三路,多為策應。”

他嘆了口氣,“以我大漢國力,平吳本非難事。”

“然……”

話鋒一轉,聲音轉低。

“南軍、北軍積怨已久,此番河北軍特遣張郃,便是為此。”

聽到此處,高順已恍然大悟。

張郃原是袁紹舊部,在河北將領中威望甚高。

而自己出身幷州,又常年在河南用事,與南北將領皆無深交。

相爺這是要尋個不偏不倚之人啊!

思及此,高順離席跪拜,聲音微顫:

“末將蒙相爺垂青,敢不效犬馬之勞!”

李翊親自將之扶起。

“……將軍請起。”

“素聞將軍治軍嚴明,此次伐吳,但求平穩。”

正說著,庖人已端來食案,李翊笑著說道:

“恰逢晚膳,將軍不妨與本相同案同食。”

高順卻說他不敢僭越。

於是,二人對坐而食。

案上不過四菜一湯,卻做得精緻。

李翊舉箸示意:

“軍中排程,將軍可有疑難?”

高順略一思索:

“河南軍多以步卒為主。”

“末將擬分兵兩路:”

“一路出汝南,沿淮水東進。”

“一路自陳郡南下,以為犄角之勢。”

“……”

李翊邊聽邊點頭。

高順對河南地理、兵力如數家珍。

更難得的是不貪功冒進,處處以策應主力為要。

待經過一番長篇大論之後,李翊欣慰地說道:

“以將軍之謀略,本相無憂矣。”

食畢,侍者撤去殘羹。

李翊親自執壺,為高順斟茶:

“此番伐吳,唯一要務便是平穩。”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若能兵不血刃取下江東,便是大功一件。”

高順雙手捧杯,鄭重說道:

“末將謹記相爺教誨。”

“定當約束部眾,不與友軍爭功。”

窗外更鼓傳來,已是戌時三刻。

高順起身告辭。

李翊送至階前,忽道:

“將軍回去後,不妨去一趟壽春,拜會一下陳元龍。”

“淮南軍與河南軍,本就當如左右手。”

高順深揖道:

“末將明白。”

望著高順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李翊長舒一口氣。

簷角新月如鉤,照得階前積雪泛著清冷的光。

他喃喃自語:

“只願此番伐吳,莫要橫生枝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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