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昭烈謀主,三興炎漢

第372章 關家有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

劉備轉身,目光灼灼:

“既如此,朕看關李之姻甚妥。”

“至於元龍那邊……”

他拍了拍李翊肩膀,“卿自當修書婉拒,莫寒了老臣之心。”

“臣謹遵聖諭。”

李翊長揖及地。

抬頭時,見劉備已坐回案前,正將一顆帶殼瓜子放入口中,嚼得咯吱作響。

李翊見此,手中茶盞輕輕放下,盞底與案几相觸,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他沉吟良久,終是開口道: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備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子玉但說無妨。”

李翊緩緩道

“臣雖可以依照陛下旨意嗎,婉拒元龍聯姻之請。”

“然念及二十載同袍之誼,實不忍見其進退維谷。”

“今借陳氏之事,敢問陛下——”

“滅吳之後,江南當如何安置?”

其實被夾在好兄弟、與皇權之間,李翊自己也很難受。

他上交陳登書信,是為漢室江山社稷著想。

現在直犯君顏,則是在為好兄弟謀求退路。

劉備揉了揉眉心,嘆道:

“此事朕思慮再三,尚未得善策。”

“淮南地廣人稠,又毗鄰江東之地,若處置不當,必生大患。”

“況淮南諸將,素來與北方將領不睦。”

“朕也是多次出面調和兩家關係。”

“至今未得全始全終也。”

淮南將與北方將關係不睦,究其根本原因還是一個利益衝突。

還是那句話老話,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有點類似歷史上張遼與李典的關係,兩者之間涉及到了降將派與元老派的利益衝突

演義裡倒是虛構了二人冰釋前嫌,同仇敵愾的大格局形象。

不過歷史上,兩人在合肥打完孫十萬之後,依然沒有和解。

事實上,曹營諸將很多都互相看不順眼。

史書原話叫,“諸將任氣,多共不協。”

意思就是曹營諸將普遍關係都不好,相互看不順眼,慪氣,彼此之間無法合作。

所以曹操只能設立護軍來協調員工關係,作為發號施令的樞紐。

最著名的就是“七護軍”。

當時曹營七將,

于禁、張遼、張郃、朱靈、李典、路昭、馮楷七人一向不和。

曹操便派趙儼擔任護軍,以此來調和七名將領的關係。

“……陛下明鑑。”

李翊微微傾身,“陳氏欲與臣聯姻,實為求一退路。”

“臣斗膽進言,太子殿下尚未婚配,何不納使其陳氏女為太子妃?”

“如此既可安江南士族之心,又能籠絡陳家。”

“此非兩全其美之策乎?”

如果使劉禪娶了陳登女兒,那麼陳家也算是外戚了。

外戚其實多來幾家,反而容易形成制衡,不會一家獨大。

這不論是對拱衛皇權,還是對陳家人來說,都是兩全其美之事。

這也是李翊夾在兩者之間,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而面對李翊的這個提議,劉備卻面露難色。

他站起身來,踱了兩步,沉吟半晌,才緩聲道:

“不瞞子玉你說,其實朕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辦法。”

“只是阿斗自幼與星彩丫頭相伴。”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情誼深厚。”

“前日益德入宮,還特意提及立太子妃之事,朕當時已經應允。”

“君無戲言吶。”

李翊一愣,神色驟變道:

“陛下待益德之情,天地可鑑。”

“然太子妃之位關乎漢室社稷,陳氏乃江南首族,不可不加以籠絡。”

“君言是也,只是朕與益德桃園結義,誓同生死。”

“豈能因勢利導,負了兄弟之情?”

劉備再次婉拒了李翊的提議。

但他這話其實也只說了一半兒。

娶張飛女兒,其實對拱衛皇權也有極大裨益。

畢竟關羽、張飛皆是軍事重臣。

只要把這幾個元老派跟劉家深度繫結,那麼未來的劉家人接班便會非常穩當。

退一萬步講,

即便未來江南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那也就是丟一個江南。

但如果皇權交接出現問題,

那丟的是整個劉氏江山!!

到了劉備這個年紀,他的性格肯定是更加求穩的。

目前對他而言,鞏固劉氏江山是比一統天下更加重要的事。

畢竟炎劉是順天應人繼承大統的,吳逆、魏逆的滅亡只是時間問題。

劉備甚至壓根兒沒有想過這兩個國家能夠一直割據下去的問題。

“誒,不如這樣吧!”

劉備忽然靈光一閃,笑道:

“朕倒是有一策,可兩全其美。”

“太子妃之位既已定下,不若讓陳氏女入宮為良娣?”

“地位僅次於太子妃,這也不算辱沒了陳家。”

良娣就是皇太子妾的稱號。

劉備這是把問題想簡單了,是既要又要。

“萬萬不可!!”

劉備話音方落,李翊便神色一凜,躬身諫道:

“陛下三思!”

“太子妃乃儲君正配,良娣雖尊,終是側室。”

“此一字之差,實有云泥之別。”

從理論上講,讓陳登女兒當良娣,確實不算羞辱。

畢竟是嫁入皇家。

但嚴格意義上講,還是是一種恥辱。

因為良娣說難聽點,就是一個妾室。

就算是嫁給太子,那也就是個妾。

古代妻與妾的地位有著雲泥之別。

“妾”字的寫法便是一個“立”一個“女”。

就是個只能站在旁邊的角色,什麼地位自不必說。

袁術為什麼那麼看不起袁紹?

袁紹為什麼每次一聽到“小妾生的”這句話,便要破防?

因為在這些世家大族眼裡,庶與嫡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陳家是江南第一大姓,

而皇后之位只有一個,只有皇后生的兒子,才是未來的皇帝。

李翊抬眼見劉備若有所思,繼續道:

“陳氏乃江南冠族,元龍兄更是開國元勳。”

“若使其愛女為妾,表面雖榮,實則……令老臣寒心。”

“還望陛下三思,慎重考慮此事。”

劉備沉吟半晌,忽然又有了主意。

“子玉倒是提醒朕了。”

“朕倒另有一策——梁王劉理倒是與陳家小姐年齡相配。”

“豈不正好可納陳氏女為妃麼。”

“諸侯正妃之位,總不算辱沒了吧?”

李翊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話雖如此,只是梁王殿下他……”

劉備興致勃勃地打斷道:

“況且理兒還是你的親外甥,這門婚事豈非是親上加親?”

殿內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李翊藉著整理衣袖的間隙斟酌詞句:

“陛下……此事或需從長計議。”

“嫁給梁王,的確不辱沒陳家,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劉備目光炯炯。

李翊深吸一口氣,婉轉道:

“儲君之位已定,諸皇子婚配關乎社稷安穩,是否應該先放一放。”

“以滅吳之事為重,然後再商議他事?”

劉備大笑起身,拍了拍李翊肩膀:

“……子玉多慮了!”

“理兒雖聰慧過人,卻最是敬重兄長。”

“前日還向朕請命,願為阿斗鎮守邊關。”

說著從案頭取過一封奏章,“你看,這是理兒親筆所書。”

李翊接過書信,只是敷衍地看了一下,其實並沒有怎麼在意。

“子玉可是擔心理兒資質不足?”

劉備笑道,“上月河南巡縣,理兒處置蝗災,排程有方。”

“連諸葛子瑜都贊其‘類陛下少時’。”

“呵呵,朕也甚是愛此幼子。”

“若非其非是朕的長子,朕必把皇位傳給他。”

劉備說完,卻發現李翊靜立一旁,目光低垂,已沉默多時。

“子玉?”

劉備喊一聲,不見應答。

眉頭皺得更緊,又接著問道:

“朕在問話,卿為何不答?”

李翊這才緩緩抬頭,目光深邃如古井:

“臣適才出神,只是在想袁本初,劉景升之事。”

劉備一怔,手中茶盞險些跌落。

“朕只是說如果,如果!”

“並未言廢長立幼之事,子玉何出此言?”

“臣非憂廢立之事。”

李翊聲音低沉,字字如錘。

“乃憂同室操戈之禍耳。”

“胡說!”

劉備罕見地大怒,一拍桌案,案上奏章嘩啦散落一地。

“卿以為朕之子,會如袁本初、劉景升之子那般手足相殘?”

“朕平生最重兄弟之義,朕之子嗣又豈會不念骨肉之情?”

“行那兄弟相殺的禽獸之舉?”

李翊長嘆一聲,目光越過劉備,望向殿外朦朧的夜色。

“……難說,難說。”

“皇位唯一,終是有人覬覦的。”

劉備面色鐵青,十分不悅地說道:

“阿斗與理兒皆是卿的外甥,也都是朕的骨血。”

“子玉你又何必厚此薄彼呢?”

李翊閉口不言,只將地上奏章一一拾起,重新碼放整齊。

他的動作緩慢而沉穩,彷彿在藉此平息胸中的波瀾。

殿內一時寂靜,只聞雨打窗欞之聲。

劉備背過身去,望向壁上懸掛的《桃園結義圖》。

圖中三人舉杯共飲,豪情萬丈。

良久,劉備才開口,聲音已帶疲憊。

“今日之事,暫且到此為止。”

“江南陳氏如何安撫一事,容後再議。”

“待東吳平定再作定奪。”

他揮了揮手,“朕倦了,卿且退下歇息罷。”

李翊深深一揖:

“臣告退。”

轉身時,他瞥見劉備扶額而立的身影,在燭光下竟顯出幾分佝僂。

走出殿外,雨絲撲面而來。

李翊未撐傘,任由雨水打溼朝服。

宮牆夾道間,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

“喲!相爺!”

“下這麼大的雨,您怎麼也不打把傘呢!”

一名小黃門撐著傘,飛快追來。

“雨大傷身,請用傘。”

李翊擺手拒絕:

“不必了。”

“我想在雨中靜一靜。”

話落,繼續前行,雨水順著他的髮髻流下。

待回到相府後,李翊官袍早已溼透。

髮髻散亂,水珠從眉骨滑落,在臉頰上留下蜿蜒痕跡。

“夫君!”

甄宓正在廊下指點侍女修剪蘭草,見狀驚呼一聲,手中銀剪噹啷落地。

她顧不得拾取,提著裙襬快步迎上前。

“怎的淋成這樣?侍從何在?傘呢?”

麋貞正在廳中核對賬目,聞聲抬頭,見李翊渾身滴水,慌忙丟下竹簡奔來。

“相爺這是怎麼了?”

她急得聲音都變了調,連忙用袖角去擦李翊臉上的雨水。

“快,快去取乾衣裳來!”

袁瑩從內室轉出,見此情形,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廚房方向奔去。

“妾身去煮薑湯!”

李翊任由夫人們圍著自己忙碌,目光有些渙散。

半晌才道:

“無妨……近日事多,雨中走走,反覺清爽。”

“這如何使得!”

甄宓挽著他冰涼的手往內室引。

“淋雨最是傷身,夫君乃一國柱石,若有閃失……”

話到此處,她忽覺失言,忙收住話頭。

麋貞已取來乾淨中衣,輕手輕腳為李翊更衣。

她手指觸到丈夫肩胛處,只覺那肌肉緊繃如鐵,不由心疼道:

“相爺心事重重,連身子都僵著。”

李翊坐在床沿,任由麋貞為他擦拭溼發,長嘆一聲:

“……不過是我杞人憂天,庸人自擾罷了。”

甄宓跪坐在他面前,雙手捧著一盞熱茶遞上:

“夫君所憂何事?可否說與妾身等知曉?”

“未來之事……”

李翊接過茶盞,卻不飲,只望著茶湯中自己晃動的倒影。

“未必會發生的事。”

眾夫人聞言,皆是面面相覷。

因為李翊這話說的確實有些莫名其妙。

此時袁瑩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進來,聞言腳步微頓,隨即笑道:

“相爺素來神機妙算,能見人所未見。”

“既然預見禍端,必有化解之法。”

甄宓接過薑湯,輕輕吹涼:

“夫君向來未雨綢繆,妾身相信無論何等難關,您都能安然度過。”

麋貞為李翊披上外袍,溫言道:

“未來之事未來再議,眼下風平浪靜,相爺何不稍歇?”

李翊終於露出一絲苦笑,接過薑湯一飲而盡。

“但願是老夫多心了吧。”

熱湯入喉,卻驅不散心頭寒意。

侍女們悄然退下,室內只剩幾位夫人相伴。

窗外雨聲漸密,打在芭蕉葉上噼啪作響。

李翊望著跳動的燭火,眼前浮現朝堂上劉備那罕見震怒的面容。

耳邊迴響著那句“厚此薄彼”的質問。

顯然,李翊那句話觸碰到了劉備的逆鱗。

對於劉備這樣一個如此重視兄弟情義的人,如何能夠使他相信兒子們會兄弟相爭,手足相殘?

“軍功新貴……”

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手指在案几上輕輕叩擊。

“若不能妥善安置……”

甄宓敏銳地捕捉到這幾個字眼,與袁瑩交換了一個憂慮的眼神。

她輕輕握住李翊的手:

“夫君可是擔憂平吳之後,將士封賞之事?”

李翊猛然回神,搖了搖頭:

“不止於此,其實還有——”

他頓了頓,“算了,希望是我多心了罷。”

終究是沒有選擇繼續說下去。

麋貞柔聲道:

“相爺勞心國事,也該顧及自身。”

“不如今夜早些安歇了罷?”

李翊點點頭,卻又道:

“爾等先歇吧,我還要去書房一趟。”

夫人們知道勸不住,只得為他添了件厚袍。

甄宓親自提燈相送,在書房門前欲言又止,最終只道:

“夜涼露重,夫君莫要太過勞神。”

李翊頷首,待甄宓離去後,獨自端坐案前。

開始看那永遠看不完的書卷,批那永遠批不完的竹簡。

窗外雨聲漸歇。

李翊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將竹簡放回原處。

他踱至窗前,推開窗欞,夜風夾雜著泥土清香撲面而來。

遠處皇城輪廓在雨後月色中若隱若現。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他低聲自語,聲音消散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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