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伐吳工作,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李翊將河北將領單獨叫到府中,在出徵之前對他們做思想工作。
大意就是強調,伐吳之戰,荊州軍與淮南軍才是主力。
河北諸部則是以策應為主。
只是徐晃還對李翊的安排有些不解之處。
他濃眉緊鎖,沉聲問道:
“若兩軍爭道,或淮南軍延誤戰機……”
“公明多慮了。”
李翊從袖中取出兵部調令。
“各軍路線早有安排,若具體指揮排程,我也會提前安排。”
“諸公難道還信不過老夫麼?”
眾人都跟了李翊很多年,自然是信任他的統籌能力的。
“倘若真有些齟齬……”
他忽然壓低聲音,“自有監軍直達天聽。”
張遼忙在一旁插話道:
“不知誰能夠榮膺監軍重任?”
“此乃陛下欽定。”
“所選之人,必然是陛下極為信賴之人。”
李翊目光掃過眾人凝重面容,“不過……”
他話鋒又一轉,“若遇非常之事,諸君可密函直遞相府。”
言外之意,李翊還是給河北諸將開了小灶。
允許他們直接扮演“監軍”角色,將第一手資訊傳達到自己這裡來。
雖然李翊名義上說的,監軍依然服從他這個五軍都督的指揮。
但那也只是名義上。
真實情況,其肯定是皇帝的耳目。
李翊自己很有可能拿到的只是二手訊息。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給河北諸將開個小灶。
這也是為什麼李翊強調,讓他們不要太搶風頭。
李翊對伐吳之戰的期待其實是平穩落地。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該說的老夫也都說了。”
“你們各自回去準備罷,差不多明年開春就要動兵了。”
眾將齊齊起身,應喏道:
“得令!”
……
秋日的魯國,金風送爽,丹桂飄香。
魯王宮內,十六歲的劉永正於書房習字。
忽聞外間腳步聲急促,侍從高聲稟報:
“殿下,朝廷使者至!”
劉永手中狼毫一頓,墨汁在竹簡上暈開一片。
他擱下筆,整了整衣冠。
“宣。”
不多時,一黃門侍郎手捧詔書入內,尖聲道:
“魯王劉永接旨!”
劉永連忙跪伏於地:
“兒臣恭聆聖諭。”
“詔曰:今吳賊割據日久,朕欲討不臣。”
“今特命魯王劉永為監軍,監察荊州諸軍事,即日赴任。”
“欽此!”
劉永雙手微顫接過詔書,額頭幾乎觸地:
“兒臣領旨,必不負父皇重託!”
他起身時,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轉頭對侍從道:
“取五十兩黃金來,犒賞天使。”
小黃門眉開眼笑,諂媚道:
“殿下年少有為,陛下以監軍重任相托,足見聖眷優渥。”
“他日凱旋,必得大用。”
劉永聞言更是喜形於色,又命人取來一匣明珠相贈。
待使者退下,他難掩心中的激動之情。
在殿中來回踱步。
“來人!速請諸葛國相!”
片刻後,魯國相諸葛瑾匆匆而至。
這位東吳舊臣年近五旬,鬚髮間已見霜色,卻仍目光炯炯。
他見劉永手持詔書,面露喜色,不由問道:“
“殿下何事欣喜?”
劉永將詔書遞與諸葛瑾:
“國相請看!父皇命我為伐吳監軍,監察荊州軍!”
“此乃天賜良機,正可一展抱負,向父皇證明我非庸碌之輩!”
諸葛瑾接過詔書,細細閱讀,眉頭卻漸漸蹙起。
他沉吟片刻,謹慎道:
“殿下,監軍之職固然緊要,可是……”
“可是什麼?國相有話不妨直說。”
劉永不解,“莫非此職有蹊蹺?”
諸葛瑾輕撫長鬚,嘆道:
“殿下可曾思及,此番伐吳,淮南軍才是主力。”
“按照常理,最需監察者當是淮南軍才對。”
“然陛下卻命殿下監察荊州軍,這……”
劉永笑容頓時一滯:
“國相此言何意?”
“老臣斗膽揣測。”
諸葛瑾壓低聲音,“恐監軍非止殿下一人。”
什麼!?
劉永面色驟變,大聲道:
“你是說……還有他人同任監軍?”
“去監察淮南軍?”
諸葛瑾微微頷首,皺眉道:
“淮南軍位高權重,其監軍必在殿下之上。”
雖然早已說過要設定兩個監軍。
但這種軍事機密肯定不會隨便對外洩露。
以至於劉永單純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還以為是上次劉備巡縣,自己的魯國給他老人家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自己終於時來運轉了。
而諸葛瑾的話,便似一盆冷水澆到了他頭上。
“還有一人是誰?!”
劉永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盞震翻,茶水漫流。
“可是那梁王劉理?!”
提到自己這個弟弟,劉永就彷彿被刺到了一根敏感神經似的。
主要是因為兩人都是諸侯王,而且封地都在河南。
其實劉備把兩個兒子都封在河南,主要有三個考量。
第一,河南離洛陽很近,方便劉備隨時考核兩個兒子。
第二,河南剛剛經歷重創,為了安撫河南人,表達皇家對這裡的重視。
畢竟皇子在那裡,得到的政策扶持,資源傾斜是比較多的。
第三,就是對兩個兒子的考驗,看他們在得到朝廷的扶持情況下。
能不能把河南的民生給恢復起來,日後才好給他們遷升。
所以兩人之間其實是有競爭關係的。
上一次劉備巡縣,顯然是劉理給老爹留下的印象更好。
諸葛瑾嘆息一聲:
“陛下既擇皇子為監軍,諸皇子中,除殿下外,唯有梁王年長。”
“所以,倘使真有別的監軍人選,老臣斗膽猜測。”
“只能是梁王了。”
“又是他!”
劉永怒不可遏,一腳踢翻案几,“我年長於他,為何處處低他一頭?”
“莫非只因他是皇后所出,而我母妃只是個妃嬪?!”
殿中侍從嚇得紛紛跪伏。諸葛瑾連忙勸道:
“殿下慎言!隔牆有耳啊!”
劉永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自幼便知自己庶出身份,雖為皇子,卻處處不及嫡子劉禪、劉理受寵。
如今連監軍之職都要矮人一頭,怎能不恨?
“殿下息怒。”
諸葛瑾近身上前,低語道:
“伐吳之事牽涉甚廣,各方勢力暗流湧動。”
“老臣以為,不犯錯方為上策。”
“待他人有失,方顯殿下之能。”
劉永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
“國相所言極是……本王……明白了。”
諸葛瑾見他冷靜下來,欣慰道:
“殿下只有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這才是成大事之基。”
劉永望向殿外漸沉的暮色,眼中光芒晦暗不明。
他忽然問道:
“聽聞國相也曾去過東吳,不知你對此次伐吳之戰怎麼看?”
“我漢軍有幾成勝算?”
諸葛瑾神色一凜,謹慎答道:
“吳主孫權雄才大略,陸遜等皆當世良將。”
“我去之時,那裡還是一片沼澤遍地的荒地。”
“如今吳地已被孫權開發成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強盛之地了。”
“足見孫權,雖然進取之才不足,但守土之能有餘。”
“滅吳之戰,不會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輕鬆。”
“不過……”
諸葛瑾話鋒又一轉。
“然陛下英明神武。”
“朝中上有良相,下有名將,我大漢又據中國之富。”
“要滅吳國倒也不難。”
劉永冷笑一聲,不知何故,竟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若勝,我不過是錦上添花。”
“可大軍若是敗了……”
他忽然壓低聲音,“國相,若淮南軍有失,梁王當如何?”
諸葛瑾大驚:
“殿下!此話可亂說不得。”
“……哈哈哈,國相勿憂,孤不過隨口一問罷了。”
劉永擺了擺手,臉上已恢復平靜、
“不過話又說回來,孤要是記得不錯。”
“朝中彈劾淮南軍的大臣不在少數吧?”
“先生您總是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若孤佔在大多數人那邊,這不僅僅是多助,更是為父皇除去一憂不是嗎?”
秋風穿堂而過,捲起詔書一角,似有無形之手在翻動命運的篇章。
年輕的魯王眼中,野心如野火般燃燒。
諸葛瑾心尖兒一跳,忙小聲提醒這位年輕的王爺。
“可是殿下不妨仔細想想。”
“為什麼朝中那麼多人彈劾淮南軍,陛下又為何遲遲不對淮南軍動手?”
“只有強大之人,才會招來他人嫉妒。”
“只有強大之人,才會讓主上忌憚。”
“陳元龍能在淮南鎮守二十多年,其若當真是那麼好拿捏的,又豈會招來那麼多人的彈劾?”
“何況,攻取江南,乃是陳元龍畢生志向。”
“他可不會允許此次作戰失敗的。”
“再者說,李子玉此人從不犯錯,您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耍心眼子啊。”
諸葛瑾苦口婆心勸解劉永。
他自己內心也是叫苦不迭。
這位小王爺到底是太年輕了,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場滅吳之戰意味著什麼。
這一戰,又會把多少人給捲進去。
你道諸葛瑾真怕劉永會誤事嗎?
他完全不怕,
因為沒那個能力,知道吧!
他是怕這位王爺犯蠢,到時候陛下降罪下來,把他也給牽扯進去。
本來自己的弟弟諸葛亮已經被貶到交州去了,他們家族再出一個“政治犯”。
那琅琊諸葛氏,在大漢就真的抬不起頭了。
不過好在諸葛均去了梁國,諸葛家還押了一注。
“……均弟,希望你能善輔梁王罷。”
諸葛瑾嘆了口氣,揹著手,幽幽地望著遠方。
……
梁王宮內,劉理正在後園習劍,忽聞侍從來報。
“殿下,朝廷使者至,言有聖旨!”
劉理收劍入鞘,拭去額間細汗:
“更衣,正殿接旨。”
片刻後,劉理身著親王禮服,肅立於殿中。
宣旨黃門高聲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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