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帝王心術

內殿，是始皇帝的書房，也是帝國真正的權力心臟。

此刻，這裡卻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嬴政高坐於主位，手中把玩著那枚從小小的木盒中找到的鐵牌，沒有說話。

李斯與趙高，則一左一右，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他們都能感受到，那來自王座之上的、如同實質般的怒火。

但始皇帝的憤怒，卻並非源於趙高是否真的私通叛逆，也不是源於李斯是否真的構陷同僚。

他憤怒的，是失控。

他一手建立的帝國，他引以為傲的朝堂，正在因為他最重要的兩個臣子的內鬥，而變得混亂不堪。

“說吧。”

許久，嬴政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下方的兩人，同時身體一顫。

“你們，都想讓朕殺了對方，是嗎？”

“臣（老奴）不敢！”李斯與趙高異口同聲地叩首道。

“不敢？”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

“一個，當朝呈上血淋淋的人頭。一個，當殿指責丞相與皇子結黨。朕看你們的膽子，比天還大！”

他猛地將手中的鐵牌，砸在了地上。

“趙高！朕問你，玄翦，是不是你的人？！”

趙高渾身一抖，知道此事無法抵賴，只能顫聲道：“是……是老奴羅網舊部……”

“那他為何會死？為何人頭會與這塊令牌，一起出現在丞相府上？！”

“陛下！老奴冤枉！是他們……是他們殺了玄翦，用來栽贓老奴！老奴對天發誓，絕無私通燕逆之心啊！”趙高哭得聲淚俱下。

嬴政沒有理會他，又轉向李斯：“李斯，朕再問你。送你人頭與令牌的那個‘義士’，是誰？！”

李斯心中一凜，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不知。此人行事隱秘，臣只知其心向大秦，不忿奸佞當道，故而……”

“夠了。”嬴政打斷了他。

他當然知道，李斯在撒謊。他也知道，趙高未必乾淨。

但他更知道，他現在，誰也動不了。

趙高，是他安插在內宮的眼睛和爪牙，替他處理了無數髒活，也替他監視著整個朝堂。這把刀雖然有毒，但很好用。

李斯，是帝國的宰輔，法家的代表，是維繫整個帝國官僚體系運轉的基石。這個人雖然有私心，但不可或缺。

帝王心術，在於平衡。

水至清則無魚。若是朝堂之上，只有李斯一派，那他這個皇帝，就會被相權所架空。若是隻有趙高一派，那帝國就會被閹黨攪得烏煙瘴氣。

他需要他們互相爭鬥，互相牽制，而他，則穩坐於釣魚臺之上，掌控著最終的裁決權。

但今天，這場爭鬥，已經開始威脅到了“平衡”本身。

“此事，到此為止。”嬴政的聲音，不容置疑。

“玄翦之死，乃江湖仇殺，著廷尉府追查真兇。至於這枚令牌……”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鐵牌，“來歷不明，或為偽造，不足為憑。”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利劍，分別刺向兩人。

“朕不管你們私底下，有什麼恩怨。但朕要你們記住，你們是朕的臣子！你們的才智，應該用在為帝國建功立業上，而不是用來撕咬同僚！”

“再有下一次，無論誰對誰錯，朕，絕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