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海面上還飄著薄霧,我就扶著老李往碼頭走去。
潮水剛退,沙灘上還留著溼漉漉的水痕,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老李的傷還沒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但精神頭不錯。
他叼著根大前門,菸頭在晨霧中一明一暗:“他孃的,周永仁那老狗,這次非得讓他掉層皮!”
我伸手扶住他搖晃的身子:“慢點走,傷口別崩開了。”
“放屁!”老李吐掉菸頭,狠狠碾進沙裡,“老子當年捱了三槍都沒躺過三天。這點小傷算個球!”
碼頭上已經熱鬧起來。
十幾條漁船靠岸,漁民們正忙著卸貨。
一筐筐銀光閃閃的帶魚、黃魚堆在岸邊,散發著新鮮的海腥味。
趙大奎的手下還沒來,幾個漁民蹲在魚筐旁抽菸閒聊。
“老張!”我朝最邊上那條漁船喊了一聲。
老張正蹲在船頭補網,聽見喊聲手一抖,梭子掉在甲板上。“陳、陳根?”他眯起昏花的老眼,“你咋還敢來碼頭?”
我朝他招招手:“過來聊聊。”
老張猶豫地看了看四周,這才跳下船,小跑過來。
他身上的舊襖打著補丁,褲腿捲到膝蓋,露出黝黑粗糙的小腿。
“陳根啊,”老張壓低聲音,嘴裡的黃牙缺了兩顆,“趙大奎的人到處找你呢!昨兒還挨家挨戶盤問。”
我嗤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疊十元大鈔,在手裡拍了拍:“從今天起,你們的魚,我全包了。”
老張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喉結上下滾動:“這……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我冷笑,“趙大奎定的規矩?”
“不是……”老張搓著手,粗糙的手掌發出沙沙聲,“趙大奎背後是周永仁,咱們惹不起啊……”
我把錢拍在旁邊的木箱上,發出“啪”的一聲響:“雙倍價格,現金結算。賣不賣?”
老張盯著那疊錢,呼吸都急促起來。我看見他缺了指甲的拇指在褲縫上蹭了又蹭。
“老張,”我湊近他耳邊,“上個月你媳婦生病,趙大奎連二十塊醫藥費都不肯預支吧?”
老張的眼圈突然紅了。他猛地抓起那疊錢:“賣!老子早受夠那幫龜孫子了!”
這一嗓子把周圍漁民都吸引了過來。
“咋回事?”
“老張你瘋啦?”
“那是……陳根?”
我直起腰,聲音提高八度:“從今天起,我陳根收魚!帶魚四毛一斤,黃魚五毛,鯧魚六毛!現撈現結,絕不拖欠!”
人群“嗡”的一聲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趙大奎才給三毛!”
“不會是騙人的吧?”
“老張,他真給你錢了?”
老張把鈔票舉過頭頂,手指都在發抖:“真金白銀!陳根說話算話!”
這時梁有生帶著幾個年輕漁民擠了過來。他身上的海魂衫已經洗得發白,但精神頭十足:“陳根,你真收?”
我指了指岸邊堆著的魚筐:“廢話!現在就過秤,當場給錢!”
梁有生一拍大腿,轉身對身後喊道:“都聽見沒?陳根出雙倍價錢!”
“我賣!”